只是没想到,这一去,就连老人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张斐然不信这件事能如此巧合,现在看来,那封家书只怕也是眼前这胡人与他爷爷弄出来的。
两个外族胡人,竟然能够探听到皇帝的密旨,又提前算到他收到密旨后,会派金勇来寻找圣地下落,设计将金勇制成傀儡,还暗中布置一个致命的幻境,打算来一个一网打尽。
要不是裴景行将胡人杀了,破坏了幻境,这次一行人怕是都要葬身在沙漠里了。
想到这,饶是多年上阵杀敌的张斐然都不由感到一阵后怕,更不用提在场的其他人了。
“那个告诉你们消息的人是谁?”
人死不能复生,张斐然现在能做的,就是找出藏身在幕后,布置这一切的人,来替金勇报仇。
这也是替裴景行等人扫清潜在的障碍与危险。
“不知道。”胡人摇摇头,害怕地看着张斐然,“我年纪轻,在族里地位不高,没有资格参与进事情的决策当中。”
“不知道?”张斐然手腕一沉,刀尖在胡人的肚皮上划开一道浅浅的口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是真的不知道!”胡人知道张斐然不是在骗他,吓得哭了出来,一边打嗝一边说,“爷爷没……嗝……没告诉我,我……嗝……我就听别人喊……嗝……喊他万……嗝……万道长。”
“万道长?”一旁的裴景行、苏衍和高泽楷皆是一惊,尤其是裴景行,他想起那夜金吾卫的急报,万道士的尸体先是被人发现在一间破庙里,之后又不翼而飞,难道万道士真的还没有死?
张斐然转头看向裴景行,问道:“你们认识?”
裴景行点点头,他见周围都是张斐然的亲兵,便小声回答道:“那个万道士,是废太子的人,还是国师的师兄。”
“裴街使!”高泽楷见裴景行话中扯到自家师父,开口说道,“裴街使,一码事归一码事,万道士是万道士,国师是国师,哪怕曾经是师兄弟,我师父也未曾心软过。”
“废太子?”张斐然哑然,他发现这件事已经渐渐超出他可控制的范围了。
废太子已经死了三十年,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据说是废太子旧部的万道士来,着实奇怪。不过他依稀记得,当年废太子身边的确有过几个道士打扮的人,难道这万道士就是那些道士中的一个?
张斐然不由看了眼高泽楷,后者注意到他的视线扫过来,脸上一僵,随后扯出一个笑容来,说道:“张将军,那个万道士的确曾经是我师父的师兄,但因为他是废太子的同党,为此还气得我师祖吐血,数十年修行毁于一旦,我师父早已与他没有师兄弟情谊了。”
张斐然一笑:“高道长多虑了。”
只是这笑容落到高泽楷的眼里,却让他感到愈加七上八下了。
“那个人是在哪里找到你们的?”
即使这年轻的胡人不知道幕后者的真实身份,张斐然还是决定再审一审。
“是在西京,”胡人这时候已经不哭了,带着满脸未干的泪水,哆哆嗦嗦地回答道,“我们去西京,是因为听说废太子把能找到圣地的地图藏在了一件衣服里面。”
衣服!
裴景行突然想起仙奴,她是废太子侍妾,也是胡人出身,而且就是她告诉废太子本族圣地的事情,开口问道:“百鸟朝凤衣?”
“没错,”胡人点点头,“我记得阿丽苏说过,她在西京认识一个人,曾经与她的姑姑有些交情。阿丽苏说,百鸟朝凤衣里有着我族圣地的秘密,但是因为废太子死了,百鸟朝凤衣下落不明,我们可能要在西京呆上十年,甚至几十年才能找到这件衣服。”
“后来呢?”
“后来,阿丽苏有一天很开心,她说她发现有别人也在找百鸟朝凤衣,而且那个人的门路比我们都要多,只要跟着他,就能找到百鸟朝凤衣了。有一天,西京的闭门鼓已经结束了,阿丽苏却执意要出去,说是她探听到今天晚上,那个人回去西京的鬼市,那里有百鸟朝凤衣的下落。可是我们等了三天,都没有见阿丽苏回来。阿丽苏是我族最有可能成为圣女的人选,长老们见阿丽苏失踪,想尽一切办法打听,但是都没有阿丽苏的下落。”
阿丽苏,也就是当初那个黄纱胡女,她跟踪苏衍,抢先一步与画皮做交易,却在最后关头出尔反尔,妄图从画皮手中抢夺百鸟朝凤衣,结果被后者剥了皮。只是画皮很快就被随后追来的苏衍与裴景行打伤,生死不明,那阿丽苏的皮与肉都被丢弃在屋中,早就腐烂了。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知道阿丽苏最后的遭遇了。
张斐然背着双手,在胡人身边来回走动,沉思片刻后,问这胡人:“你们族还有多少人?”
胡人摇摇头,说道:“自从圣地被废太子抢了以后,我们部族为了寻找重回圣地的方法,分成了许许多多的分支。我们这一支有二十七个人,平时靠表演喷火术、回旋舞和炫目戏为生。三年前,我们听说废太子虽然死了,但西京有关于圣地的线索,所以我们就一路靠着表演杂耍积攒路费,慢慢走到了西京。”
张斐然又问:“只有你爷爷坚持要阻止我们找到圣地?”
“是的。”
张斐然一估算,说道:“这么看来,起码还有二十个胡人,是想要利用我们,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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