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在C星,温家掌管整个交通运输系统,同时兼管一部分军火,今年年仅二十五岁的温言便是这一代的执行人,亦是温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执行人。
温言学识渊博,专业精湛,担任执行人至今不过一年,就已经果断地推行了许多务实的举措;同时,他的气质斯文,样貌与身段极佳,性格还很温和,就连一根头发丝儿都释放着优雅迷人的气息。
大家都说他是温家史上最为出类拔萃的Alpha,就算找遍整个星源的星星,也绝不会有比他更加闪亮的一颗。
然而可惜众人夸赞纷纷,却不知道,他们眼中的温言其实都是伪装出来的。
因为他根本不是alpha,而是omega。
他自打出生时起就骗过了几乎所有人。
想到这里,站在花洒下的温言自嘲地笑了。
在温家,Omega因为身体的缘故,天生不被看好,即便再有才华也躲不过被扼制的命运。
譬如温言的父亲温宁,只因为是Omega,他早早地失去了竞争执行人的资格,继而失去了理想与斗志,失去了自己期待中的人生,收获的却是一场惨败的婚姻,以及一个Omega男孩温言。
他几乎是疯狂地将最后一点希望全部压在了温言身上。
怀孕的时候,他背着众人确认了胎儿的性别,接着便找来私人医生,采取了一种隐秘的手段,强行改变了胎儿性别的表象。
这个过程非常漫长,它从温宁的孕期一直延续到温言的现在;这个过程也极其痛苦,为此,温宁怀孕生产期间以及产后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温言也是一样。
温言的Omega腺体被药物逼迫进入沉睡,他无法释放信息素,也感觉不到别人的信息素。
又因为药物的副作用,他失去了嗅觉和味觉,经常性的身体虚弱不适。
十六岁时,首次也是至今唯一的一次发情期突然间提前到来,Omega的生理本能与凶猛的药物疯狂厮杀,令他的身体几近崩溃,甚至差点儿因此丧命。
总而言之,从小到大,他不断地经历着痛苦和折磨,不断地丧失掉每个人本该都有的东西,不断地变得与众不同。
有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被称为一个“人”。
他也曾在黑暗的深渊边缘徘徊,但最终仍是用坚韧的个性与强大的意志接受了。
痛苦不堪也好、生死攸关也罢,他不曾有过半句怨言。
至少看上去,他平和而淡然,总是习惯性地眯起双眼微笑,将所有的时间花在学业、事业和观察世界上,并非因为与父亲一样有所执着,甚至也不全是想让父亲安心高兴,而是因为……
短暂的人生里,总需要做些什么。
想也知道,这样一具残破的躯体,总归不会支撑太久。
转机、变化、希望这些词汇从来不曾存在于温言的字典当中。
直到他遇上了陆杉。
原来上帝在为你关上了一扇门的时候,真地还会再留出一扇特别的窗。
他就这样突如其来地闻到了,在距离足够近的范围里,只属于陆杉身上的味道。
仿佛失明的人在汪洋花海前骤然看到,濒死的人在无垠的沙漠中发现了绿洲。
医生曾说,因为他到底还是Omega,即便再拼命抑制,经年累月下来,依旧会有Omega信息素附着在他的身体表面,好在那个剂量极其微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基本不会对其他Alpha产生影响。
但温言还是担心,所以他一直结交甚少,并刻意与所有人保持距离。
今天是第一次,他动了想要试一试的念头。
于是,在闻到了陆杉身上的气息之后,他主动与他握手,紧接着,陆杉便破天荒地遭遇了易感期。
这究竟是天大的巧合,还是天赐的命定呢?
两天后的上午,温言近来一直紧扣的领口终于得以松开,他坐在办公室里,给陆杉打电话。
“恭喜陆总,你的‘路腾’成功通过了竞标终审。”温言双眼眯起,嘴角牵着,语气饱含笑意。
电话那头却是沉默。
温言耐心地静等了片刻,不见应答,便自顾自接着说:“稍后终审书面意见会发到贵公司……”
“温总。”陆杉突然沉着语气打断,犹豫片刻后道,“……我们能见个面吗?”
“嗯?”
温言只发出了一个意外的疑问,接着便不再说话了。
漫长的等待过后,陆杉叹了口气,说:“或许你不想见我,但我急需见到你,就现在。”顿了一下,他强调道,“不是谈公事。”
轻微的电流声无限地拉近了二人的距离,一旦不说话,两人的呼吸便仿佛正在进行面对面的交换。
僵持了一阵之后,温言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略显紧张僵硬的气氛顿时消失于无形。
“一定要现在吗?我今天很忙的。”
温言靠在座椅上,左臂撑着扶手,手掌托腮,双眼弯出温柔的弧度,轻笑的语气里有些为难,还有些若有若无的,似乎是带着宠爱意味的哄劝。
不结合前因后果的话,这句话实在是有点暧昧。
陆杉的大脑跟着打了一下结,有点迟钝地说:“那……约晚饭?”
“好啊。”
陆杉:……
答应得未免有些过于流畅自如了。
挂断电话后,温言看着办公控制系统上显示的时间,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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