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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他一字一句说得坚定,抑止不住的娇笑出声,笑声里有一抹味叫做幸福。有那么一瞬间,我拼命的问着自己,誓言抵得过预言吗?世间男人皆薄幸,那是因为他们都曾对自己以为爱上的人许过山盟诺过海誓。
    你会不会放弃爵位荣华,甘愿陪我清风遐迩一生?脱着腮,我拨弄着桌上的竹筷,问的很随意,脱口而出般,在他面前好像渐渐习惯了不隐藏分毫。
    他的这番坦白来的不算突然,这些时日非同寻常的照顾,我能隐约体会出他的用心。心里头是惊慌的,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陷入的不仅仅只是一场局,更是一场爱恨jiāo织的局。
    看你是否值得了,我还不至于傻到去为一个心里永远存着别人的女人,背弃了祖训。
    你没我傻。下完定论,我举筷,径自用起了膳,在他的错愕下,说道:怎么不用?一会不是还有事和胡公公商谈,用完膳,我还得回房收拾衣裳呢。天寒了,王爷记着多带些冬衣,江南的寒冬湿漉漉的,怕您适应不来。
    语毕,他立刻笑开了,温煦的很。重重点头,听话的端起碗,猛扒着饭,丝毫没有王爷该有的尊贵样,更别提方才的气势。
    其实我更喜欢看他果断yīn戾的模样,仿佛天生便该是睥睨天下的王者,举手投足间的霸气会让我忍不住臆测起,如若有天,他登高一呼,会是怎样的浑然天成。
    晨曦方至,王府上下已热闹不堪,我坐躺在chuáng上默不作声的闭着眼,一阵轻咳溢出喉间,伴随着有些急促的呼吸。
    秦姐姐赶忙伸手替我抚着背,原本流畅的动作,在听见外屋茶盅突兀的破碎声后,被吓的一僵。我微睁开眼,透过帘幔的fèng隙望去,依稀能听见劭王略显不耐的度步声。一旁的杨戚上前,轻声提点了句:王爷,一切都备好了,该启程了。
    去哪?片刻,劭王压抑着满满怒气的声音响起:默静病成这样,要我怎么走!
    闻声,我对上秦姐姐担忧的目光,无力的牵出笑容。不过只是染了风寒而已,北方的寒冬太沁骨,我只是一时适应不来,大夫都说了静养就好没大碍,不解他担心个什么劲。
    王爷,药熬好了。正安静,婢女适时的出声。
    还没等她把气调顺了,劭王又吼了开来,熬好了快些端进去喂啊,还通报什么!
    随着话末,我看着婢女撩起帘幔,端着药小心翼翼的步了进来,一脸的委屈。外头的声声规劝还在继续,看着微亮的天色,确实到了劭王该启程的时辰了。可他丝毫没有离去的迹象,只拼命的训着外头那些无辜的奴才们。
    以往服侍我的那些丫鬟,无一幸免,就这么莫名的被扣上照顾不周的罪责。qiáng忍住咳,我蹙着眉,气若游丝的低哝了句:王爷,您好吵。
    只片刻,外头就静了,秦姐姐朝我俏皮的竖了竖拇指,附耳取笑了句:早知道就该早开口嘛,王爷都快在外屋嚷了一个多时辰了。
    我不吼了,你好好歇息,快些把病养好。说着,他从帘幔后探出头,无辜的模样甚是惹人发笑。
    王爷,时辰耽误不得了,国事为重。出声的是刚闻讯赶来的班泉。
    劭王犹豫着,进退间左右为难,眼神不住的飘向我,带着浓浓的不放心。我叹了声,笑着:王爷快些去吧,回来时,默静又能活蹦乱跳了。
    闻言,他坚定了目光,望着我,点头。转身,临行前依旧不安的吩咐道:班泉,替我照顾默静,若有什么事记得立刻通知我。
    末将领命。还是他一贯铿锵有力的嗓音。
    我舒出气,总算得来安静,疲累的躺下。睁着眼,茫然的看着chuáng顶,这突来的病,是注定的吧。原是想跟着王爷走的,按着他的意愿去邓尉山看盛绽的傲梅,去酒庄看望师兄们可是似乎注定我随不了他。
    下了好些天的雪终于停了,骤然放晴的天有些许的回暖。呼吸间,虽还是稀薄的冷,然这岁末之际,满城喜气,却让人心qíng会无端的跟着雀跃。
    我身着藏青长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得,又扮起了男装,总算是联合少清鼓动了班泉让我趁着夜色,偷溜出王府逛逛。倚立城楼伫候着班泉,闲暇无事,我迎着风眺望着天际弦月,不经意的竟想起了远在江南的劭王。
    想着,我无奈轻笑,有些不敢面对心底的真实,劭王离开蓟都成也才几日,我这思念却来得有些不合时宜的汹涌。身旁伴着的人是少清,可我居然念想着的是他,我胡乱甩了甩头,不愿去承认或理清什么。
    在想什么?看我这莫明其妙的动作,少清转头,问着。
    我顿了顿,望着远处的雾气弥漫,忽而转首,认真的瞧着他:在想这脚底江山何以如画,为何能引得那么多人前仆后继?
    因为这是用无数人的血染成的,艳过上好的朱墨,怎能不美?他笑着,似是解释,又似是反问。
    美吗?我再次遥望向远方,目光有些痴,连你也觉得它美,我却觉得它丑极了!
    诱人的不是这连绵山壑,而是至高无上的权。游怡渴望的,也不过只是杀人权罢了,可她注定得不到,因为,野心太昭然若揭。少清的话,引我回眸。
    是没想到,他能那么准确的臆测出我的心事。我确实想到里游怡,困惑着究竟是什么可以让一个女子,竟燃起了争雄之心?环境使然吗?那劭王
    你还爱她吗?我看着他,咄咄相bī,很是灼热。
    我对她,从来只是曾爱过。娶你之后,就注定该了断,只是欠了她。如今多番利用,也该还清了。见我闪烁不相信的眼神,他摇头,迎风笑着:如果有天,当你知道曾对你指天为誓过的人从头到底只将你视为一枚棋子,她助你,救你,甚至说爱你,都与爱无关。除了这如画江山,没有任何能填满她的心,你还会爱下去吗?
    如果我爱,如果他要,我会竭尽绵力助其得一切,而后,功成身退,让他生生念着。念着我的独一无二,依着我的影子寻每一个相伴往生的枕边人。
    我怔愣回得漫不经心,无端的,突然觉得定会有天我能体味少清口中的那种感觉。恍惚,我想起了兜率寺内方丈的话。
    默静。他忽唤,我醒神,挑眉询问,犹豫了片刻,少清不自在的抿了抿唇,仿似鼓起多大勇气般的问:你还爱我吗?
    抑制不住的,我瑟颤了下。在他惶恐的目光中,始终翕张着唇,偏是挤不出一个我曾以为坚定的爱字。气氛凝滞,连彼此的呼吸都沉重的让我惊惶,我
    话还没出口,班泉适时的出现,竟难得一展顽皮之姿,打身后轻拍了下我的肩。我猛回头,他眨眼冲我淡笑,笑容中颇具深意。
    侍卫们都jiāo待好了,去喝酒吧。手搁在跨刀上,他说的若无其事,没走几步又回头叮嘱了句:大公子,柳姑娘身子刚好,不适合chuī风,也不适合太晚回王府。
    恭敬的话,立刻让少清收起了瞪视,自然的搀起我拾阶而下。
    举步间,我听见了他的叹息,像极了我从前独守空枕等着他时的哀叹。
    柳姑娘,您再瞧瞧,这回灯笼挂正了吗?
    杨戚小心翼翼的询问声从头顶飘来,我将视线从信中扯回,低眉望了眼檐下红彤彤的明纱灯笼。柔笑着点头,王爷在信里说了,要上元节才回来。一会审视完桃符、门神像就先歇会吧,瞧你把那些丫头累的。
    顺着我的话,丫鬟们忙着抹汗点头,招来杨戚一瞪:听见有歇息就乐,王爷平日把你们宠得还不够?gān活去!
    领头的那丫鬟我是熟悉的,是香沫。当时刚进王府见到她,总觉得有些亲切,她让我想起了往昔岁月。没料到,劭王真的把她带回来了,更没料到这么可人娇俏的姑娘,他竟是能不曾动心。
    大伙垂着头散开,杨戚也恭谨的退下了。秦姐姐瞧着,在一旁捂嘴偷笑,渐渐的,越笑越是大声,我好奇的抬头,怎么了?
    没事。她胡乱掰了句,见我低头继续看着信,当真不再追问了,倒急了:你今儿心qíng似乎特别好。
    有吗?我依旧没抬头,随意反问了句。
    有!打杨戚送来王爷的信起,你就一直笑着。少清天天偷溜进王府叨唠,都没见你笑那么开心过。
    我微震,终于又仰起了头,望着秦姐姐。这欣喜,真的那么明显吗?
    见我正视起了她的话,她更是说上了兴致,滔滔不绝了起来:你看那些奴才们,对你毕恭毕敬的,俨然都快把你当成王府里的女主子了。还有王爷的信,居然让你在除夕日替他主持祭祖
    我忙不及的,我打断了她的话。
    可秦姐姐却比我说的更急,一眼就瞧穿了我的顾虑:我知道,你定是会回信,婉言谢绝了,因为你不过是个带罪之身,还是个已经嫁过人的女子嘛。可你别忘了,少清休了你,王爷都不嫌弃了,你还可劲的折腾什么。
    我启唇,还想反驳,却见府里的大丫鬟挥着帕子冲院子里的那些丫鬟们招呼着,才一会功夫就见大伙都扔下了手里的活。慌乱的,边整理着仪容边往外头正厅奔去。
    正疑惑,我与秦姐姐面面相觑了起来。就见远处,杨戚慌忙的朝我这奔来,脸色有些难看,仿佛该挨了骂般。没多久,就跑到了我跟前,喘了大半晌,愣是没能说出话。
    她们都怎么了?倒是秦姐姐先捺不住,问道。
    怡妃娘娘带了些礼,回娘家省亲了。我递上茶给他,顺了气,他才一口气的说完,紧随着我的脸色比他更难看。这哪是省亲,明知王爷去了江南办盐务,莫不是冲着我来的。刚想称病搪塞过去,杨戚又开口了:班副将带着圣旨来了,要柳姑娘前去接旨。
    还有
    还有!
    莫怪秦姐姐失了分寸的叫嚷,连我都快吼出声了。都乱成这般了,还不够,居然还有。
    夏侯府的大公子带了人来,也说想探视柳姑娘。
    我舒出气,软下身子,撑着头靠在桌上。今儿算什么日子,怎都凑成了一堆,还真是让人不得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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