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知道了,我会安心做劭王妃,只求皇上最后能留姐姐一命。是您将她拉入这场棋局的,她罪不致死。
他愣了会,看着我的眼神放柔了几分,伸手抚上我的发,像个哥哥般嗟叹:难怪劭王视你如至宝,你太嫩,也许有天你会发现到了生死一线时,即便骨子里一脉相承的血,游怡还是会牺牲你来保全她自己,她不值得你为她求qíng。
那就杀了她,痛痛快快的杀。
难得的执着,这一生我为别人妥协的太多了,这一次我当真是卯上了劲。
良久后,皇上点头,默默淡笑。转身离去前,他留下了和上次一样的话,终于让我明白,原来这个男人也有弱点、也有qíng。面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劭王,他并非真的想斗,只是命运如此,我们谁都抗争不了。
伴着窗外凌厉的风雨,他说:好好待劭王,他值得。
放肆了一夜的bào雨,奇迹般的停了,反让今日的添了丝难得凉慡。
一早,我便被姑姑们催促着起chuáng,连早膳都没顾得上用,就坐在了妆台前任人宰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有些恍惚,忘了多久没有化过这样的浓状了,此刻入目的这张脸是陌生的,却也是格外亲切的熟悉,遥想去年夏日,我也曾怀揣着这样的忐忑不安等待喜轿的到来。
你怎么了?眼神无意间的游移,才发现打从今早他带着侍卫出现在别院起,就始终默不作声的立在一旁,摸样很是凝重。
没事。
闻言后,他才像猛然回神一样,硬生生的别过头,回答的很淡漠。
我是熟悉他的xingqíng的,班泉若是不想说话,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为所动。所以见状后,我牵起嘴角,给了他个无力的笑容,继续配合丫鬟们的动作,安心梳妆。
这样静谧的气氛,像是过了很久,意料之外的。班泉突然上前,目光锁住镜中的我,冲正在端详嫁衣的姑姑作揖,暗哑地道:姑姑,可不可以麻烦您出去下,末将和柳姑娘有些话要说。
姑姑犹豫了会,看了看我,又看向肃穆的班泉,最后才点头:那班副将斟酌着时辰,可别误了奴才们做事,要是耽误了吉时,王爷怪罪下来,奴才们可担当不起。
班泉冷冷低应了声,静侯着丫鬟们一窝蜂的拥了出去,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他才走到我身旁,我有些困惑的仰头望着他,费解着他究竟想做什么。
柳姑娘是真的想嫁王爷吗?
又是这个问题,我溢出无奈笑声。似乎人人都置疑着我,认定了我的心一直是从一而终的,可偏偏惟独王爷,他对我的爱有份独特难解的信心。
如果不是又怎么样?
他顿了顿,像在做一件重大的决定般,而后又镇定的问道:如果大公子真的来了,你会杀了他吗?
不会,一定要bī的话,我会杀了我自己
我的话还没说完,班泉突然疯了般的一把将我拉了起来,正要往门外走,我才意识到这家伙真的疯了。用力拨开他的手,我凝视着他,心里觉得暖暖的:班泉,你冷静些。你能带我去哪?就像潇叔和娘一样,隐姓埋名làng迹天涯吗?你是御林军副将,是王爷的班泉,天下的班泉,不是我的!
我不想看你不快乐。他说得很懊恼,松开手,靠向门板,看起来比我更无助。
我怔愣的看着他,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班泉,到了此时,我若是还看不明白他的qíng,那便是傻子了,可我注定还不起。顺平了气,我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些:我没有不快乐。
真的?直到看到我坚定不移的点头,他才舒展了眉心,却依旧笑得很苦:只要柳姑娘快乐就好,可是总有一天,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做一回只属于柳默静的班泉。
这一刹那,我看到的只是一个终于说了一次心里话的男人,撑了那么多年,他一直是个忠臣,也许他也渴望可以如少清如劭王一样,放开一切爱一场吧。
班副将,好了吗?再拖下去要来不及了。
姑姑的催促声传来,一句话似乎也向我示意着,成定局了,谁都改变不了了。
看外边的日头,也许真如姑姑说的,快来不及了。稍后的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丫鬟们利落打点着一切,一直到喜娘闯了进来,我的视线被朦胧的红取代了。一路在搀扶下,我跨上了喜轿。
伴着喜乐,我紧握住手中的苹果,用尽全身的力气。
最终,我仍是没有等到夏侯少清
从城南别院到城北的劭王府,这短暂的路程,今日却显得分外冗长,两边聚集了无数百姓夹道围观。劭王是特意的,他要用这场形式规格都比公主出嫁还要隆重的婚礼,来驳了之前市井里关于我的那些谣传。
他要让柳默静嫁的风风光光,这样的排场对于一个人尽皆知的弃妇来说,确实该受宠若惊的。而我到底只是个平常女子,被他如此宠疼着,怎能再倔qiáng的起来。
偷偷撩起轿帘一角,我看着前头马背上的俊昂男子,心底一颤。
放下帘子后,我靠向轿壁,暗自猜想我们之间真的可以奢望一辈子吗?他,甘愿做一辈子的王爷,位居人臣吗?
正入神,忽然一阵喧哗,轿子猛然停下。更吵闹的仪仗乐盖过了劭王迎亲的笙乐,我手心一紧,脸上顿时失了血色。
听身旁喜娘拔尖的吆喝声,我不安的开口:外头怎么了?
姑娘莫急,王爷和班副将已经在处理了。
我只是问你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口气有些不耐,不喜欢喜娘这种避重就轻的回答。
是是夏侯府老夫人出殡的队伍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听到苹果重重落地的声音,沉重异常。还来不及让我细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只听到喜娘哀嚎了声,接踵而来的刀剑声。而后我便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怎么还不醒。
会不会是你用药过猛了。
还说我,谁非要我用药的,真搞不懂为什么非要弄晕她。
两道属于女子的娇嫩争吵声入耳,这声音有些熟悉,我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只觉全身躁热,登开被子后,我翻了个身想继续睡。思绪还没来得及跟上,周围安静了片刻。
慢慢的我才觉得不对劲,想起了混睡前的事,猛地弹坐起身。
不算小的动静,吸引来刚才专注吵架的俩人,他们蜂拥而上,小心翼翼的审视着我的身体。我恍惚的看着眼前这两人,至尽仍觉得自己在做梦,呓语了起来:漓郡主,秦姐姐。
终于醒了。见我无恙,还是往日的摸样,秦姐姐明显松了口气,故意冲着外头大声的喊:你要是在不醒呀,我可要被大伙骂死了,尤其是某人非说我伤害了他宝贝妹妹。
这样斗气的语气,还有一旁左漓开心的笑颜,一切是真实的,我不是在做梦。
门外的人听见了声音,房门被用力的打开,我只瞧见一堆人涌了进来。脑子还是混沉沉的,眼前突然冲来的人群,让我分辨不清了。
片刻后,只听闻一声声熟悉的询问声。我才反映了过来,居然都是酒庄里的师兄们,这么说来,刚才秦姐姐这话是特意吼给二师兄听的。
究竟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有了我cha话的空间,太多的疑问浮现出来。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师兄们都来了?为什么连失踪多日的左漓都会在这?
抢亲咯。左漓俏皮的冲我眨着眼,给出了个太过简单的答案。没让我解惑,反让我更觉得混沌了。
眼见我的眉头越皱越紧,大师兄还是像以前一样,大大咧咧的,肆无忌惮取笑起我。直到一抹纯白的身影忽然进门,闯进了我的视线。我探出头,掠我挡在前头的二师兄,看着他。
是少清,他正笑着,淡然、柔和的笑。手里端着碗,飘来阵阵菜香,丫鬟见状,上前接过。他挑眉看着眼前这副奇乐融融的画面,好整以暇的盘错起了双手,看我始终张大嘴望着他,说不出一句话,便调侃了起来:怎么,坏了你的好事不开心了?那需不需要我在如法pào制的把你送回去?
少清大哥你开什么玩笑,您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才算把默静姐抢回来了,做什么还要送回去!左漓还是单纯的,以为少清是在说真的,激动开了。
好了,他闹着玩呢。咱们走吧,让他们好好说说话。大师兄笑着直起身,极自然的搂过左漓,招呼大伙出门了。
这画面可把我惊得一愣一愣的,半晌都没反映过来。
喂,回神了,你这摸样好傻。少清在chuáng边坐下,举着勺,等着我张嘴。许是见我一直没反映,才嚷开。
我不饿。我轻推开那些饭菜,心qíng是复杂的。他的确坏了我的好事,少清不会明白,我真想不顾一切嫁给劭王,从此只安然的做着劭王妃,不再折腾了。这截亲,不是我期望的结果。
不开心吗?你真的想嫁他?将手中的碗jiāo给丫鬟后,他严肃了起来。
我抿起唇,不知所措,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生硬的转过话题:漓郡主为什么会在这,还有她和大师兄
在一起了,大哥对漓儿很好,没有你那些师兄们的话,漓儿可能早死了。那晚,你二师兄离开蓟都时,恰巧救了想轻身的漓儿,呵真是奇妙的缘分。不需要我多说,少清该是看明白了我在逃避什么,如我所愿的,他不再bī问,苦笑回答我。
果然奇妙。我低头,喃喃自语:那这里是哪?
奉州夏侯府,我把重心全移来了这,如果不是早做准备的话,夏侯府早被朝廷整跨了。我不能让我爹一生的心血付诸东流,更不能让我娘这些年的努力白费,这是我的责任,所以,我不是故意来晚的。说着,他替我掖过被角,盖上我的腹部,叮嘱了句:别贪凉了。
这么说来,这一切他都是安排了许久了,难怪之前那段日子少清总忙得昏天暗地。我的昏睡,是秦姐姐的杰作吧,她虽是未能将她爹爹的医术全学会,这些还是难不倒她的。
二娘的事也顺道办妥了吗?
恩,辛苦少歆了,等安顿好你,我再想法子回蓟都城带他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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