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送走了宫里的人,曾榕叹了一口气。
纪延生倒是一笑,问道:何故唉声叹气的?
我听说这位,不是很喜欢你,曾榕小心翼翼地问,关于前头夫人与纪延生的事qíng,她也是多多少少听说过的。之前殷廷谨继任了靖王位的时候,她还想着,顶多是不沾人家的光就是了,又隔着这般远。只逢年过节,礼节上做地妥当,叫人家挑不出错就是了。
可是现在,对自家相公不满的前头大舅子,摇身一变,要成未来的皇帝了。
曾榕都不禁要同qíng纪延生了。
你在家中好生照顾母亲和湛哥儿,我去去就回来了。再说沅沅离开这么久,也该回家了。
因着诸官去迎他,乃是大军随行。所以秦皇后便先派人前往靖王府邸,宣读了诏书。
这次不仅是纪清晨,便是殷珍母子三人都随同一起跪在前厅正堂前。
嗣皇帝位,奉祀宗庙。
随着太监拖着长调的声音,这八字就像是鼓点般,敲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
纪清晨抬头看着跪在最前头的殷廷谨,脑子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舅舅,真的要当皇上了。
☆、第75章 首次冲突
纵是沉稳冷静如殷廷谨,在听到这旨意时,都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还是传旨的太监,轻声道:该接旨了。
殷廷谨缓缓站了起来,接过太监手中的圣旨,众人才跟着站了起来。此时别说是方氏了,就连站在纪清晨身边的大姨母殷珍,都已经喜上眉梢。
毕竟不管关系如何,舅舅一旦当上了皇上,那么整个靖王府的人,都会跟着水涨船高。
殷廷谨叫人领着传旨太监下去用膳,倒是传旨太监微微一欠身,恭敬道:小的不敢在府上多加打扰,还要回去给皇后娘娘回禀呢。
回京也不在这一时,先用了午膳,休整一番再回去也不迟,殷廷谨捧着手中的明huáng圣旨,淡淡说道。
传旨太监自然是不敢驳斥了他的话,赶紧谢恩。
等传旨太监及一众侍卫离开后,殷廷谨也先行回去,只吩咐大家各自回院子。倒是方氏瞧着丈夫匆匆离开的脚步,也是有些恍然。
幸亏红苏在旁边扶着她,若不然连她的都腿脚软了。可不就是,她初初嫁进来的时候,就是个庶出的媳妇。只是她好歹也是江南名门的嫡出女,她娘在家里头哭了一个多月,倒是她自个瞧得开,左右嫁谁不是嫁,何况再是庶出的,这也是王府的庶出。
她本来也没多大的奢望,就是这靖王府的女主人,她也就是梦里头才想想。
可是这会子却要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端端是这两个字砸下来,便叫她眼冒金星,一时不知该摆出什么姿态来了。
红苏大概也瞧出了方氏的不对劲,只得小心地扶着她往回走。
殷柏然也是回了自个的院子,而殷明然瞧着那走了的三个人,笑了一下,轻摇了头,也回去了。
反倒是留在原地的殷珍,有些着急地说道:怎么一个个都走了,这总得拿出个章程来啊。
纪清晨还没走呢,听到她大姨母这话,登时就笑了,拿出个章程?什么章程?
是敲锣打鼓,还是门口放个一千响的鞭pào,然后满辽城的告诉,靖王府要出一个皇帝了?
可别忘了,这会子还在国丧期呢。
因着先靖王也是刚走没几个月,所以整个靖王府放眼瞧过去,都还是一片惨淡呢。倒是与如今的国丧应了景。
纪清晨也准备回去了,与殷珍轻福了下身子,便立即准备回去了。
原本殷珍母子三人是准备再过十来日,便回去的,毕竟老王爷也不在了。她便是戴孝,也该回去戴。而且陈修与殷月妍的事qíng,也不知怎么叫殷廷谨知道的,把陈修很是骂了一顿,也叫他们过了几日便走的。
可是这会殷珍却不想走了。她亲二哥当了皇帝,那她是什么,她就是公主啊。
一想到这个,殷珍的眼睛登时都直了。一旁的陈蕴本来瞧着大家都走了,也想拉着她娘离开的,结果就瞧着她娘一脸狂喜。还没等她说话呢,倒是她被一把拉着走了。
在屋子里头,殷珍来回地转着,叫陈蕴瞧着都觉得头昏,抱怨道:娘,你且坐下来好生歇着吧,你这般晃地我头昏。
你这丫头,也不敢这会都什么时候了,殷珍一脸高兴地拍着她的脑袋。
倒是陈蕴道:你与二舅舅和二舅母一向关系一般,二舅舅就算当了皇上,难不成还能给您封个公主啊。
怎么就不能了,我是他的亲妹妹,按道理,我理应被册封为公主。这可是礼法所在,又不是说关系好不好,殷珍理所应当地说。
陈蕴被她这般一说,倒也醒过神。是啊,先不说二舅舅与她娘关系如何,可那必须也是她的亲舅舅啊。如今亲舅舅当了皇帝,她可不就是跟着水涨船高了。
说不准爹爹还能借机调回京城,她可真是不喜欢湖广那地方,瞧着便透着一股子穷酸气。她年幼时候也是在京城住到七八岁,随后爹爹调到外省,一家子才跟着四处走。
要是能回京,她比谁都开心。不说别的,便是看看纪清晨的平日里穿着的衣裳,带着的首饰,哪一样不是顶顶jīng致的。她瞧着眼热,殷月妍是王府嫡女,处处比她好也就算了,凭什么纪清晨都得处处比她好。
可是这会子,转念又一想,二舅舅是纪清晨的亲舅父,等二舅舅真的当了皇上,估摸着连殷月妍都比不上她了。她倒是个好命的,竟有个这样的舅舅。陈蕴心底一叹,只恨殷廷谨怎么就不是她的亲舅舅呢。
反倒是纪清晨这会子,想地却是另外一回事。听说这次来迎舅舅上京的官员里头,就有她爹爹。她已半年没见到家人了,能先见到爹爹,自是开心不已。所以倒是难得勤快地,把绣筐里的针线活拾到了起来,如今辽城这会子都冷了下来,她想给爹爹做一对儿护膝,免得他骑马伤了腿儿。
晚膳的时候,方氏才知道,殷廷谨把自个关在书房里头一下午,竟是谁都没叫进去。管事的不敢去打扰她,便求到方氏跟前来。正好这会,殷柏然过来了。
他瞧着管事地出去了,便进来问道,怎么了。
方氏挥挥手,叫屋子里头站着的丫鬟都出去了,她gān坐了一下午,也是想和儿子说说心里话。她叫了殷柏然过来坐着,便是拉着他的问道:你今个都gān什么去了?可是有什么想跟娘说的。
殷柏然便把他回去之后,看了书、练了字的事qíng说了遍,倒也没什么出奇的。可就是没什么出奇,才最出奇。毕竟家里头有这么大的事qíng,就是一向沉稳的殷廷谨,自个都先把自个关在书房里头一下午了,她也是的,在这坐着,光顾着发呆了。可柏然这孩子倒是好了,竟是照常地看书、练字,竟是像没受到一丝影响一般。
想着家里头的父母、兄弟姐妹,还想着自个刚嫁过来那会子的艰难。虽说王妃就只有两个儿媳妇,可就是这样,才叫人分得清楚这里头的不同来。她初嫁进来的时候,什么地方都谨小慎微,便是侍奉老王妃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的。
可如今这些苦涩,回头再瞧,莫非就为了这一日来?
母亲,连最艰难的时候,咱们都过来了,这会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殷廷谨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柔声安慰道。
方氏倒是被他说地笑了下,确实也是,便是之前那样的大事都闯过来了,这会倒是被这从天而降的富贵,砸花了眼睛,倒也可笑。
再说了,您不是一向思念外祖和外祖母他们,待我们去了京城,便把他们都接到京城里来,殷柏然又是说道,方氏想着家里人,点了点头。
辽城离江南实在是太远了,她自嫁过之后,虽说逢年过节也能收到家里送来的东西。可是却再未见过父母,二十多年了啊,她竟是没想到,还真的能有再见的一日。
想到这里,她心底反倒好受了些。轻声说:你可不许笑话娘,只是这事你虽之前心底有数,可真正落定的这天,却还是有些震惊。
倒是殷廷谨却出了门,径直去了老王妃的院子里。
老王妃也还没传膳呢,见他来了,只淡淡地叫人赐座。要说这一府里头,最淡定的就是老王妃了,毕竟丈夫、儿子都没了,她还有个什么指望的。无非就是如今坐吃等死罢了,所以便是殷廷谨当了皇帝又如何,难道还能叫她的儿活过来不成。
她倒也没想什么,要是殷怀谨不死,这皇位就是他的之类的话。因为她活了一辈子,也算是看透了,人啊,总是有命数的。要不然你说,殷廷谨前头挡着好几个人,可偏偏最后叫他得了这大宝之位。
这就是命,争也争不来,抢也抢不来。
她这会倒是想通,只是也想通地太晚了。
今日京城来了旨意,大行皇帝生前有遗诏,着儿子不日进京嗣皇帝位,殷廷谨恭恭敬敬地说道。
老王妃淡淡地点头,说了句:大行皇帝既是将这江山jiāo付给你,那你也该尽心尽力,日后便是我去了底下,也好跟你父王说。
殷廷谨想到老王爷的音容,不由感慨,这时间可真快。只是他这感动和感慨还没结束呢,就听到老王妃话锋一转,你父王去世的时候,你可是答应过我,要好生照顾月妍她们母女的。我要你如今答应我一件事。
殷廷谨未立即回她。
倒是老王妃先忍不住了,说道:月妍到底也是你大哥唯一的女儿,我不求旁的,你若是登上大宝,便封她为公主。这样也能叫我安心。
倒是殷廷谨一下笑了,他这还未进京呢,倒是已经开始有提要求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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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八日,经过二十五天的舟车劳顿,远从京城而来的迎接新君的队伍,终于到了辽城。
辽城大小官员早已在城外十里等候,此次领头的便是秦皇后的胞兄,宁国工秦鹤龄。因着他在众人之中,爵位最高,地位最尊,所以此次使团都是以他为首。只是秦鹤龄却对纪延生颇为敬重,便是有什么事,也是与他有商有量。
纪延生自个也知道,秦鹤龄瞧重的是他未来皇帝的妹夫身份,只可惜他也就只能狐假虎威到辽城了。待进了城,与他那大舅子一见面,众人也该知道,他是真不招他待见。
双方匆匆见面后,也不敢耽搁,便进了京城。这一路上,他们也是紧赶慢赶地过来。国,不可一日无君,虽说有内阁首辅郭孝廉总揽朝政,可到底不是长久之策。还是该迎回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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