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晨倒是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地说道:舅母身子素来不错,这次只怕是被累着了。偏偏柏然哥哥的婚事,又一直没有定下。
先前选秀,倒是给二皇子殷明然指了婚事,康安侯府孙家的嫡次女。说来康安侯府,纪清晨和裴世泽可都不陌生,毕竟裴世泽把人家的嫡子打地好几个月没下chuáng。那个威胁方文渊的孙炎,便是康安侯府的嫡次子。
先前康安侯府被圣上斥责的时候,众人还以为孙家这是要犯了圣怒呢,没想到这么快家中倒是出了一位皇子妃。说来康安侯夫人也算是京中闻名的贵夫人了,只因为她膝下有两子两女,嫡长子娶得也是名门贵女。
而两个女儿,嫡长女嫁给了张晋源大将军为继室,而嫡次女则是嫁给了二皇子殷明然。张晋源大将军乃是西征大军的主帅,说来还是裴世泽的上司呢。所以康安侯府能这么快就缓过来,与张晋源大将军也不是没关系的。
倒是殷柏然嫡妻的人选,原本皇后属意的是长孙昭,她父亲乃是恒国公。再加上长孙昭的名字也是后添加在名单当中的,可偏偏殷柏然却觉得她xing子太过跳脱,不宜在宫中生活。
方皇后倒也不想与儿子争执,后头又选了宁国公的嫡长女秦沐宜,她乃是秦太后的嫡亲侄女,虽说与殷柏然是差着辈分呢。不过皇家本就不在意这些,所以单看秦沐宜的身份,倒也足够皇子妃的位置。
可偏偏殷柏然也没点头,再加上皇上竟也一直拖延下来,所以选秀都结束了,连皇上的后宫都填充了一堆儿美人,倒是殷柏然的婚事还未定下。
殷柏然比裴世泽还要大上两岁呢,如今裴世泽都成亲了,结果他的婚事还未定下呢。纪清晨想想也知道,舅母定是伤透了脑筋,只是柏然哥哥若是不愿意,旁人也是bī迫不得他的。
大皇子倒是说,方皇后这些日子身子已经好了不少,过两日你便可进宫给她请安了。
听到他这么说,纪清晨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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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当初是如何答应臣妾的,对外宣称病了的方皇后,此时一脸惊怒地瞧着皇帝,她身上只着了单薄的中衣,脸色还有些蜡huáng,瞧着确实是病了的模样。
而身着五爪金龙明huáng常服的皇帝,瞧见她这般,立即皱眉,上前想扶着她到chuáng榻上歇息。他与方皇后到底也二十多年的夫妻了,便是没有爱qíng,总有亲qíng在的。昔年他在靖王府的时候,方皇后跟着他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所以登基之后,他待皇后依旧是敬爱有加。
可谁知他想伸手扶住,方皇后却自个往后退了下,显然是不想叫他扶着自个。
皇帝脸色出现一丝无奈,轻声道:我也与你说过,素馨到底是景然的母亲。接她入宫本就是应该的事qíng。
方皇后痛心疾首地说:皇上可曾想过,若是真的册封安氏,会在朝堂内外掀起什么样的风波?
就是考虑到会有争议,所以先前殷廷谨才未立即将安素馨接进宫中。毕竟外命妇中有太多人与安素馨是昔年的旧相识,他也确实是怕引起骚动,所以才会等着他在这个位置上坐稳了。
此时方皇后已眼中含泪,殷廷谨与她这么多年夫妻,都未曾见过她这般伤心。可偏偏这件事他已下定决心,所以殷廷谨悲痛道:旁人不知,难道皇后不知汝南侯待朕的大恩?
我怎么会不知,昔年汝南侯曾当众夸赞过皇上,又还赠皇上以宝剑,要不是汝南侯这般,父王也不会这般看重皇上。这些话都是皇上与我说过的,所以当年您去救她,我也不曾有一丝的反对,方皇后看着面前的人,依旧试着去劝服他。
君夺臣妻,虽说历朝历代不乏这样的事qíng,可到底叫人诟病。
方皇后一向敬重殷廷谨,又怎么忍心,他声明败坏在私德之上呢。她阻止安素馨进宫,不是为了怕她进宫来分宠,要真是惧怕这个,她也不会在这次选秀的时候,挑了那么多妙龄少女进宫。
我知你是为了朕着想,只是此事朕意已决,皇后还是安心养病,别叫朕与柏然担心才是啊,殷廷谨上前,将方皇后扶住。
之前安素馨就曾进宫,只是她都是避着外命妇,所以不少人只知道三皇子的母亲身子不好,在皇家园陵中的休养,却不知她真正的身份。
现如今皇帝登基的第三年,他自觉大权已在握,自然是不愿意再委屈安素馨。
要说皇帝,少年时也确实曾对安素馨动心过,毕竟她是京城中万众瞩目的第一美人。可偏偏那时他不过是个王府的庶子,自然是无法娶她的。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所以当他得知汝南侯事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虽说她乃是出嫁女,可是生父犯下这样的死罪,她要如何在定国公府中立足。他从不后悔带走她,只是这么多年,她的郁郁寡欢却被他看在眼中。
这么多来,安素馨一直住在庄子上,与方氏倒也相安无事。所以殷廷谨才没想到,这要进宫了,反倒会引起方皇后这般大的抵触。
皇上又何必qiáng求呢,我瞧着她自个也不是极想进宫的。倒不如叫她住在镜chūn园中,方皇后便是到这回还是想劝说皇帝,皇上夏日里不也嫌宫中闷热,便去镜chūn园避暑。
她这话本是好意,可是说出来,却反倒是像是叫殷廷谨避开一般,倒是惹得他连连蹙眉。
景然这般小,总是要有人照顾他的,其实也不单单是皇帝想叫安素馨进宫,便是她自己也舍不得幼子。景然不比上面的哥哥,都到了要成婚的年纪了,他尚且还算年幼,所以安素馨是如何都舍不得叫儿子离开自己的。
方皇后还要说话,就听外头突然传来宫女通禀地声音,皇后娘娘,殿下来了。
是殷柏然来了。
方皇后连忙伸手扶了扶鬓角的碎发,殷廷谨也伸手扶住她,待她重新回了chuáng榻上坐着,方皇后才道:请殿下进来吧。
殷柏然进来时,就看见方皇后正安静地坐在chuáng榻上,而皇帝则是chuáng边,两人脸上皆是表qíng柔和,眉眼含笑,只不过殷柏然太熟悉方皇后的神态,又见她眼眶中微微泛红,心底便有些了然。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他站定后,冲着chuáng前,裣衽请安。
皇帝瞧他来了,便点头道:你来给你母后请安。
自从方皇后病了之后,殷柏然便日日过来,更是时时派人过来问她吃药的qíng况。他素来就是个孝顺的孩子,所以不管如何,皇帝最看重的也还是他。
如今再瞧着面前长身玉立的儿子,皇帝倒是又念叨了一句,说来你也该早些成亲了,待绵延了子嗣,也好叫你母后与我高兴高兴。
儿臣不孝,叫父皇担心了,殷柏然倒还是宠rǔ不惊的模样,毕竟他这么多年来,倒是都有一套对付父母的法子了。
反而是方皇后,生怕皇帝再说他,便立即说:皇上也别教训他了,他先前早就与我说,想娶妻了。只是臣妾眼睛都挑花了,倒是不知挑哪个才好呢。
我瞧着那位长孙姑娘便不错,谁知皇帝却乍然说了一句出来。
先前方皇后见他突然把长孙昭的名字加进来,还以为肯定是要将此女指婚了的,可谁知充入后宫的那十来个秀女,以及最后被指为二皇子妃人中,竟是都没有此女。
所以这会皇帝再提到长孙昭,连方皇后都奇怪不已。
只是方皇后知道殷柏然并不喜欢她,所以立即道:我觉得那位长孙姑娘,xing子实在是跳脱了些,倒是与柏然不太适合。
你竟是不喜欢她那样的xing子,皇帝倒是奇怪了,在他看来,那位长孙姑娘xing子与沅沅有几分相似。殷柏然那般喜欢沅沅,他还以为长子会喜欢这样xing子的姑娘呢。
只是殷柏然的妻子确实是得慎重,毕竟这可是以后的太子妃、皇后,怎么都该细细挑选才是。
所以殷廷谨也没多说,叮嘱方皇后好生休息,便先离开。
殷柏然则是坐在旁边,问道:母后的药喝了吗?
还没呢,方皇后摇了摇头,先前与皇帝说了那么久地话,所以还没来得及喝药呢。
殷柏然登时朝她瞧了一眼,倒是把方皇后看地有些不好意思了,直拍着他的手背,佯装生气地说:如今你倒是开始管束起母后来了。
母后总是叫人担心,殷柏然自然地说道。
他起身叫宫女把药端了上来,待宫女端着红漆木描金牡丹圆形茶盘,上头放着一只雨过天青色汝窑瓷碗,刚到跟前,就有一股子刺鼻地苦涩药汁味道。
皇后瞧着他这般说,脸上登时扬起一股甜蜜的笑容。
女人到了她这个年纪,自然也不去想那什么虚无缥缈地爱qíng了。皇上待她敬重,她也如此待皇上。便是先前,皇上不愿纳秀女进宫,还是她坚持地呢。皇家里多子多孙才是福气,所以就算这会真有人再给皇上生下一儿半女的,她也只会高兴。
看看秦太后,即便登基的只是侄子,可是该敬重她的,却还是丝毫不少。
方皇后如今最紧张的就是殷柏然了。
殷柏然亲自喂她吃药,见她皱眉,还哄道:母后喝完药,便能吃蜜饯了。
方皇后见他真把自己当小孩子在哄,登时便笑了,摇头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可是该喝的药,方皇后却一点儿都不少地喝下去了。
母后也觉得那个长孙昭不错?殷柏然低头,用银叉戳了一颗蜜枣,便递给了方皇后。
方皇后一边接过东西,一边打量着他,倒是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提起长孙昭,反而有些好奇了:先前你不是说她xing子跳脱的?
殷柏然低垂着眼眸,许久才抬起来,答道:母后,她是恒国公的女儿,如果父皇不主动提,儿臣也不能去求。
方皇后一愣。
这天下间亲qíng最淡薄的地方便是这皇宫中吧,弑父杀子,兄弟相残,所谓的帝王业却是一张张用血写成的纸。每每翻看那些史书,便发现得不终者,胜过善了者。
在靖王府时,殷廷谨是父亲,殷柏然不必这般小心翼翼。他们父子之间自是有十分的真心,可是如今却是君臣有别,先是君上,然后才是父亲。
长孙昭是恒国公的嫡女,她的父亲手中掌握着大魏二十万的军队,最终最jīng锐的海军,也都俱在他手上。上一个镇守福建,掌握这支军队的汝南侯,也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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