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刘彻指了指他,断然道,“这天地下肯定没有人不喜欢你。”
宁和尘垂下眼睛,也去看着那张地图,说道:“那倒是多了。”
他眼睛看向了雁门,又顺着雁门,往南下去找,路过河水、路过高山,然后找到了东瓯,心里荡然一空,如鲠在喉。
刘彻笑道:“这世上只有两种人,爱你的人,和恨你的人。朕敢说第二种人都是因为你犯了大错,不得不恨你。”
宁和尘笑了,抬眼看他,说道:“照这么说,我要是没有这张脸可能早死了。”
刘彻:“朕可不是这个意思。”
宁和尘顺手便指了东瓯,问道:“闽越国反了,你打算怎么办?”
“朕?”刘彻说,“现在没空理他,让他们先打着去罢,等匈奴的兵回来了,再说。”
刘彻说完,看宁和尘的眼神还是放在那上头,便顺着看了上去,看见了东瓯,恍然大悟,说道:“我倒是忘了,刘拙还在那儿哈。”
宁和尘似乎在自言自语道:“他应该会死守东瓯。”
“那可不行,”刘彻说道,“他是江湖人,这是犯法的,如果真是这样,到时候可真不能怪朕不念骨肉之情了。”
宁和尘神色没什么变化,也没接话。
刘彻道:“朕倒是觉得,这是个抽身的机会,刘拙未必会与东瓯共沉沦。他那孩子,有点野心。”
宁和尘好像听了笑话,问道:“他?”
“怎么?”刘彻一挑眉毛,“你觉得朕说得不对?”
宁和尘说:“李……刘拙恐怕连野心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李冬青是个优柔寡断、重情重义的人,在宁和尘的印象中,李冬青除了自由和感情,什么也不想要,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对身边的那几个人好,如何对宁和尘好。宁和尘自己心里是知道的。就这两年,李冬青天天念叨着要长大,可是一次也没长大过,还是幼稚极了,像个雏鸟,认准了便不放,宁和尘压根没想过,李冬青会放弃东瓯。
刘彻一挥手,满不在乎地道:“你不懂他。其实也不能说不懂他,雪满,你是不怎么懂‘人’。”
“时、遇玩弄人,”刘彻往后一退,倚在墙上,说道,“人这个东西,只能从大局分析,不能靠经验,这怎么说呢?你爹娘都不一定知道你在什么时候要做什么事,你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局势知道,所以不要分析人,分析局势。”
宁和尘皱着眉头,看着他。
刘彻一摊手,说道:“我们刘家人,都是窝囊里带了点血性,或者说血性里带了点窝囊,一个意思,你懂就行。”
宁和尘不屑一顾,所以没说话。
这个时候,司马相如终于来了,进门就跪下了,说道:“微臣来晚了。”
“滚去哪儿了?”刘彻骂道,“一天天鬼混,朕都找不到你的人影。”
司马相如苦不堪言,说道:“皇上,张欧抓楚服,抓了这么多个月也没抓到,今天说找到了人的踪迹,非要让我跟着去,让我看着楚服到底是怎么逃脱的,回头写个诗篇给你汇报,他怕自己说,你不信。”
刘彻气笑了,说道:“这个张欧,正事干不了,一天天的倒是净是琢磨怎么对付朕了,那人呢,抓到了吗?”
“抓到了。”司马相如愣了一下,说道,“你还不知道吗?那他应该又回去写奏章了,张欧这个人实在是太墨迹了,我觉得我就够墨迹,他比我墨迹百倍啊。”
刘彻一拍桌子道:“抓到了?!”
宁和尘也转头去看司马相如,一时间两双眼睛都瞪在他身上,司马相如心道这是什么事儿啊,张欧的活儿怎么轮到自己头上了?但是还是得说:“抓到了。当时那个女的在下术,没能活动,所以当场就拿下了,就是不知道是给谁下了术了,看着还挺渗人。”
“那怎么不拖过来跟朕看看啊!”刘彻怒道。
司马相如:“皇上,你当时不是说了不想看见她,直接腰斩就行吗?”
刘彻:“……”
“还是说你没说,张欧记错了?”司马相如问道。
“朕一天天能让你们气死,”刘彻缓了一口气,说道,“朕放个屁恨不得都记下来,朕当真说了什么要紧的话,你们反而当耳旁风了。”
司马相如赶紧说道:“是张欧说的。”
“我说你了吗?”刘彻看他那个窝囊样,恨不得要踹他,说道,“算了,朕去看看。”
说着便站了起来,他起身了,看见宁和尘没动,刚要张嘴问,宁和尘道:“臣就不去看热闹了。”
刘彻指着他,又指了指他,最后道:“算了,你回去好好歇着。”
说着他便带着司马相如一起出去了,宁和尘站起来,伸手拍了拍衣服,随后也慢慢地走了出去,来的时候是什么样,走的时候还是什么样子,没有不同。他回去之后,把门关上,打开柜子看了一眼,里头放了满柜的黄金,他走的时候就放在了那里,现在也没人来拿,看来确实是被抓住了。宁和尘随手把柜子关上了,没去理会。
楚服没能拿黄金,但应该是在被抓之前,把术结好了,田蚡拖了两天之后,干枯地死在了自己的府上,临到死大家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只能归罪于他生前背了太多恶在身上,让魏其候和灌夫的鬼魂缠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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