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李冬青站在栏杆前,往下看了一眼。
方青濯一抬头,掌门人就在他手里。
李逐歌的手被绑在身后,他的衣领攥在李冬青的手上,李冬青往下看了一眼,确认了一下高度,然后对李逐歌道:“不好意思。”
李逐歌还没等说什么,李冬青在他背后轻轻一推,将他直接从三楼推了下去。李逐歌双手被绑着,失去平衡,从三楼掉下去发出“砰”地一声巨响。这一声足以把所有人叫醒了。李冬青单手撑着栏杆,也直接翻了下来。
方青濯怒道:“李冬青!你在干什么?”
李逐歌躺在地上,自己翻了个身,说道:“不能先扶我起来?”
方青濯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扶他,给他解背后的绳索。
慢慢地有弟子醒来,趴在楼上的栏杆上往下看。
李冬青负手站在楼下,抬头环视这些人,对方青濯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会多找几个人守夜。”
方青濯低吼道:“那是因为我没想到你们如此无耻!”
李冬青便对闻人迁说:“把东西还给人家,别玩了。”
闻人迁在手里把玩那块骨头,扔来扔去,然后随手扔给了方青濯,方青濯双手接住了,吓了一跳。
李冬青说:“三个人,只需要三个,你们今天晚上就谁也活不了。李掌门、方副掌门,不要说这块骨头,你们一条命都剩不下。”
方青濯的视线从李冬青、霍黄河的身上逡巡过去,到最后落在了闻人迁的身上,可能前两个人还稍微信服一些,到第三个,他就有些不屑了。
闻人迁说:“你这眼神,什么意思?”
方青濯礼貌道:“不服你,这个意思。”
“哦,”闻人迁说,“要试试吗?咱俩还没比试过呢。”
李冬青:“……”
不到一天,李冬青已经是第二次后悔带闻人迁出门了,他只好说道:“各位好汉,先放放,下次再打,今晚赶紧说完这些事,你们不困吗?”
李逐歌站起来,收拾了下自己的袖口,说道:“困。我能问问发生了什么吗?”
他半夜忽然睡得好好地,李冬青忽然从天而降,上来一拳就揍蒙了,直接绑了过来,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下坠了,然后摔在了自己家的楼下。一翻身,大家都在。
李逐歌道:“这就是你看的家?”
方青濯无言以对。
“不用怪他,”李冬青说道,“我感觉任凭哪个门派,闯进去都像今晚这么简单。”
李逐歌坐下了,说道:“现在江湖小辈都是这么做事的?二话不说,直接闯人家门。黄金台还没有成立的时候,都没有人敢这样。”
“和人商量事情的时候,确实没人半夜闯山门,”李冬青道,“不过灭你门的时候,没人与你讲礼数。”
李逐歌说:“哦?那你是为了商量事来,还是为了灭我门来?”
接下来,闻人迁期待一天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李冬青把剑放下了,放在了李逐歌的眼前,重重地砸在桌上,那个红色的小鱼剑穗晃晃荡荡,李逐歌眼皮都没动一下,就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李冬青说道:“都有可能。”
整个大楼落针可闻。
李冬青手放在桌沿上,他没坐下,就俯身凑在李逐歌的面前,说道:“不至于灭你的门,会杀了你……和方青濯。你有妻儿吗?”
李逐歌道:“一妻一女。”
“在这里?”李冬青抬头望去,楼上一张张张望的脸孔,好像没有找到。
李逐歌:“不,她妹妹成亲,带着孩子去了武陵。”
“那就只有你和方青濯。”李冬青点了点头,微微退后一些,说道。
李逐歌一扬眉,说道:“至少告诉我,你为什么杀我?”
“李掌门,”李冬青笑道,“我真的不信青濯什么也没告诉你,你今天不也是穿戴整齐等着我来吗?”
李逐歌一低头,看见自己的一身衣服,又抬起头来。
自古以来,大国吞并小国,只有一个办法,杀了他们的国王,或者收付他们的国王。除此之外,再无他法。李冬青站在这里的这一瞬间,其实也怀疑过,自己走这一条路该不该。
任由江湖自生自灭,也许几年之后,大门派也会自然而然地联合在一起,他们或许能生存,又或许真的会灭亡,但这是历史的箭头所指向的方向。
李冬青一定要让所有人,抛下百年的基业,从这一刻开始,放下彼此的偏见和仇恨,一定要让所有江湖人抹去自身的痕迹,融合在一起,一定要让他们承担百姓的生命,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他是否值得这样去做,站在这里的这一瞬间,李冬青有所动摇,就是一瞬间。
李逐歌说道:“刘拙,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叫李冬青。”李冬青认真地道。
李逐歌:“怕,你还知道自己是谁,那你知道什么是江湖吗?”
李冬青洗耳恭听。
李逐歌:“无路可走的勇士们,选择自己想走的路,自由地决定自己的生死,每个人都有权利决定他想怎么死。”
李冬青沉默了片刻,李逐歌说:“怎么?”
大家都在等待着这片沉默过去,他们看着俩人。
李冬青道:“我以为……你会说出更让我信服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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