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和尘好像也觉得,李冬青手相很好,根骨也好。李冬青其实感觉到了,宁和尘当时有些嫉妒。但是后来宁和尘就似乎把这件事给忘了,只字不提了。
宁和尘从来没指望过李冬青必须要做到什么程度,成为什么样的人,他只希望李冬青快乐,做自己开心的事。
人实在是太自私了,总是自顾自地自说自话,看上去都是些大道理,其实都是自相情愿,所以才会把自己的愿望投射在别人的身上。李冬青想起宁和尘,只会觉得那老头更自私。
宁和尘其实心肠太软了。优柔寡断的人是宁和尘,不是他。
第85章 剑起江湖(十四)
临近傍晚的时候, 李冬青和一屋子酒鬼见了一面, 喝了点酒。
他可能是有些平平无奇了, 一个江湖上遍地都是的少年而已,走上楼的时候,大家都只认识闻人迁,不认识李冬青。
有人向闻人迁打招呼:“从闺房走出来了?”
闻人迁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李冬青跟他走在后头, 闻人迁回身,随口介绍道:“这位就是刘拙,他现在名叫‘李冬青’,如果不想被记恨上的话, 以后最后别再叫‘刘拙’了,醒醒酒,记住这个。”
李冬青听他这么嚣张, 看了他一眼,没好意思拆他的台。他其实不是非常介意这个,只是随口一说。
下头人打量着李冬青, 一时间沉默了,他们的视线舔在李冬青的身上,没完没了, 李冬青任由他们看, 点了点头。
李冬青从小不是那种长相成熟的孩子,也没有十几岁就看着像个男人一样,他身上有很重的少年气, 精瘦、四肢长、脸上光洁平整,眼神柔软。他不像宁和尘,漂亮得让人信服,也不像霍黄河,看上去就成熟稳重。他和火寻昶溟一样,就是一个少年。
李冬青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可信,他衣服干净,相貌清爽,没有任何气势可言,幸好脸上还有一道疤,多少给他挽回了点场面。
李冬青自己也知道,他随手在身旁的桌子上拿起了酒杯,说道:“让各位失望了,我是李冬青,你们既然追随我而来,我敬你们一杯。”
他一口饮尽,亮出杯底,大家才慢慢地醒过来,欢呼起来,也饮尽了手中酒杯。
闻人迁又给他倒了一杯,李冬青接过来,说道:“兄弟们都是好酒量啊。”
那大汉好像已经在这儿坐了一天了,下午把衣服脱了,赤膊,肚子上淌着水,胡子上滴滴答答地滴着水,看着已经很醉了,哈哈大笑。
李冬青看出他们多半不怎么信服自己,主要是看见自己的样子,可能是失望了,他们或许盼望的是伊稚邪或者霍黄河那样的男人,来领导他们。
“兄弟们,”李冬青一手背后,一手举起酒杯,说道,“今天大家多喝些,无所谓,明日起,就不要再这样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他简单地寒暄两句,就直入正题,说道:“就在刚刚,我发了告江湖书,三十匹马奔向了中原大地的三十个门派,告江湖书会交给所有的江湖同仁——和他们的掌门人,我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选择加入我们,或者……”
他话还未说完,一个男人说道:“死?”
李冬青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笑了:“不,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我的手里。”
他有些遗憾,也有些无奈,说道:“朝廷会怎么处置他们,我则无权去管了,生死有命。”
大家面面相觑,还在消化这句话。
李冬青有些读书人的毛病,他说话不像他们直来直去,会留几分面子。但好像更吓人一些。
李冬青举起酒杯:“我很荣幸,你们信任我,聚集于此。各位英雄们,不论你是无名氏,还是掌门人,我感谢你们,就像感谢我的兄弟们。——但是,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
“新的江湖,会有一些变化,”李冬青说,“我允许你们听了之后,自由地选择是否要留下。”
他走到酒席中央,回过头来,环视众人,说道:“明天,我命人拆毁一部分的黄金台,黄金台是当年高祖留下的遗迹,代表了朝廷对江湖认可,既然朝廷已经毁约,那黄金台也没有必要存在了。”
大汉嗓门巨大,看了眼旁边人,喊道:“黄金台没了,怎么入江湖?”
李冬青说:“英雄,当年你从黄金台上走下来的时候,打败了几位好汉?”
那大汉用两双手伸出七根手指,说道:“八个。”
李冬青点了点头,说道:“你的黄金令戴在身上?”
“当然,”大汉从裤/裆掏出一张发黑了的布子,说道,“黄金令是通关文牒。”
李冬青说:“你打开,看看上头写着什么?”
大汉大笑道:“认不得,不识字!”
李冬青笑了,叫来那个小男孩,说道:“你来读。”
那小男孩从椅子上跳下来,有些恶心地拿起了拿张黄金令,打开来,一字一句地念道:“制诏黄金台,刀利……凯,不是,利刃皑皑,无为汝开。失道犯令,死;淫祸奸利,死;伪言误众,死;下有效行,臣之行也;上有直刑,君之明也,夫无始祸,无怙乱,无重怒,无渝令,大无细言,效君子道,天下太平。”
他往下瞅了瞅,又念道:“故赦白年生。”
大汉一竖大拇指:“正是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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