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汝镇远离中原,没有官府管理,靠的是当地士绅自治,那些士绅又对修士和有本事的人十分客气,闻讯派人过来问明缘由,也没蛮不讲理对长明他们如何,还恭恭敬敬将人收走,豆皮摊子和两具尸体也很快被人接收清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丛容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无法回神。
“他们到底怎么死的,那豆皮当真有毒?”
长明袖口一翻,掌心出现一块豆皮。
“待我拿回去再研究一下。”
丛容连声道晦气:“你怎么还把东西带回来了,万一沾上了那些倒霉玩意呢!”
长明道:“他们死因蹊跷,却非中毒,待我回去研究一下再说。”
话音方落,他忽然顿住脚步。
“又怎么了?”
丛容一惊一乍,快被他吓出毛病来了。
长明将豆皮往她手里一塞。
“好好保管,我还有事,未思你先送她回去!”
说罢也不等二人回应,就匆匆消失在人海里。
余下丛容和云未思面面相觑。
前者露出尴尬微笑:“云、云郎君?”
云未思望向长明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经此一事,丛容如何还有胃口吃东西,恶心都恶心饱了,她也不再提逛街吃食的话题,怏怏跟着云未思回客栈,一路无话,却在客栈门口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云长安?!”
“丛容?!”
年轻男女不约而同喊出对方名字,充满不期而遇的惊讶。
毫无惊喜。
丛容甚至一脸愠色:“你从京城就开始跟踪我?!”
云长安冷笑:“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谁跟踪你?不过堂堂丛家女郎,居然离家远走,传出去恐怕没有人再敢娶了吧?”
丛容:“你又好得到哪去,还有脸说我?你家里让你去从军,你说太辛苦不想去,让你去读书考举,你说太累考不上,就你这纨绔样,谁嫁了你,怕是要倒霉八辈子!”
云长安:“真是不巧,丛小娘子不就是我家那逃婚的未婚妻?”
丛容呵的一声:“我已留书出走,从此与你再无瓜葛!”
云未思对这场孩童似的争执无动于衷,绕过两人径自步入客栈。
丛容见状赶忙追上。
“云郎君,你等等我!”
云长安乍听云郎君,还以为她在叫自己,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敢情跟丛容一起的男人还与自己同姓。
“好啊,你不单逃婚,还跟野男人勾勾搭搭!”
丛容大怒:“你说话放尊重点,别逼我出手!”
云长安嗤笑:“就你那三脚猫功夫?”
战火一触即发,云未思不知何时回身折返,将手横在中间。
“把那东西给我。”
丛容愣住:“什么?”
云未思:“豆皮。”
……
长明又一次看见陈亭了。
同样是惊鸿一瞥的背影,但这次他绝不会错认。
陈亭的频繁出现已经不是巧合了,他显然带着某个目的,甚至与很多事情都有关系。
长明远远缀在后面,没有因为心急就贸然拉近距离。
对方脚步匆匆,头也不回,好似在躲避什么人,一路七弯八绕,要么往人群里钻,要么专门走人少冷僻的巷子。
前面一群人抬大红轿子路过,唢呐笙箫,甚为热闹的迎亲,瞬间将两人隔开一道鸿沟,等长明绕开迎亲队伍,就看见陈亭已经奔向镇外,头也不回。
玉汝镇外有三条岔道,中间那条是商队常走的官道,车辙整齐,尚算平整,左边那条是死路,被许多年前倒下的参天枯木阻挡道路,又有砂石堆积,长年累月,已经没人行走。
眼前道路两侧还能看见些许绿意点缀,等走过前方土坡,就是茫茫戈壁,漠漠黄沙。
陈亭偏偏选择了左边的死路。
事已至此,即便蹊跷再多,长明也选择追上去。
枯木后面传来若隐若现的痛呼,叫声被闷在半途,只能发出戛然而止的哀嚎,绝望已极。
声音的确来自陈亭。
长明疾奔而去。
陈亭后背抵住粗糙枯木,半坐不起,青面獠牙的妖魔张嘴咬在他肩膀上,一只手死死堵住他的嘴巴,成为陈亭发不出完整声音的罪魁祸首。
他的另一只手,则从陈亭额头缓缓划下一道口子,血自伤口沁出,口子划得很归整,看样子正准备活剥人皮。
那只手,露在黑袍外面的手背,红筋暴起,根根分明,一看就知道不是人的手。
陈亭半边身体汩汩流血,面色虚弱,虽抵死挣扎,但对妖魔而言,不过是徒劳无功的消遣。
长明脚步再轻,也会发出声响。
妖魔倏地扭头,血红双眼盯住他,那脸上一片片鱼鳞似的东西跟着微微耸动,十分可怖。
他一出现,妖魔对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陈亭就没了兴趣,松手任凭他软绵绵滑下去。
在猛兽捕猎前下意识的片刻紧绷观察后,对方猛地起身,飞速朝长明抓来!
长明早有防备,见状后退。
他身无长物,琉璃金珠杖也没带在身上,随手抓起几截烂木头扔过去,但这些脆弱之物对妖魔造成不了任何伤害,只能阻碍片刻视线,随即化为碎片从半空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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