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不是毅然离家走上修炼长生之道,如今怕是早就被困在夫家生儿育女,如同芸芸众生,毫不例外走完一生。
哪怕锦衣玉食,也掩盖不了无法自主的轨迹。
修士之间的竞争固然也更为残酷,动辄就会性命不保,但起码她不必在囿于狭小逼仄的井底仰望头顶那一小块天空,起码她有了更多选择的余地,杀人夺宝而死,也好过在后宅里成日操心那点子屁事。
人生一世,最要紧是痛快。
照月王朝的车队很快过来。
他们所在的这条路,是通往皇城的主干道,方才民众百姓只是因为好奇心,纷纷想先睹为快,这才追过去,此时又跟在车队后面涌过来,一下子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所幸还有皇城卫引路疏导,将百姓拨向两边,让马车得以顺利前行。
前方自然是照月来使,高头大马,侍卫簇拥,中间车辇华丽异常,想必正是照月皇女座驾。
只是马车四面遮挡得严严实实,两面小窗还未打开,众人只能望车兴叹,在心里想象皇女的模样。
似乎听见大家的心声,车窗忽然打开,一只白若美玉的手搭在纱帘上,轻轻掀起。
丽人好奇的神色映入眼帘,有幸得见真颜的人都发出赞叹,一时说不清是皇女头上的珠翠照亮了美人容貌,还是美人本身让珠翠更加出色。
长明也看得失神,他不由自主往前几步,想看得更清楚些,却被皇城卫推回来。
对方瞪他一眼,似要张口训斥,见他风仪不凡,话到嘴边,仅仅是道:“不可唐突。”
洛都藏龙卧虎,皇城卫见的高人多了,自然也不会轻易做出得罪人的举动。
许静仙看那皇女,固然生得美貌,可世间美人多得是,何况那皇女再美貌,也是只属于凡间的佼佼者,远没有修士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那种出尘缥缈的仙气。
难不成宗主师父这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看见清粥小菜,就觉得养眼?
许静仙有些不服气,禁不住道:“您若是对那女子动心,我可以将她掳来。”
玩上一晚上,什么兴致也都尽了吧?这是典型的妖女风格。
长明却道:“你方才没看见她的头饰么?”
云未思:“玉冠上有一颗宝珠。”
长明嗯了一声:“沧海月明。”
许静仙出于女人的天性,方才顾着去看所谓国色天香的皇女,还真没留意到对方头上。
长明这一说,她就想起来了。
这沧海月明,大有来历,无论七弦门刘细雨,还是七星河悲树,他们的死都与沧海月明脱不了干系。
珠子里通常藏着一种叫无求的药香,能令人迷失神智,身不由己。
方岁寒双足还未痊愈,不方便行走,被安置在城中宅子,他们三人则随着车队前行,一直跟到照月国下榻的官驿。
说是官驿,为了迎接这位皇女,洛帝命人重新修缮,看上去也与王府差不多,不至于辱没皇女身份。
“不能再靠近了。”云未思道。
随行里有照月来的巫女,官驿里还有洛国王室供奉的修士,其中不乏准宗师级高手,为的就是保护来使安全。
长明一行自然不必忌惮这些人,但动手肯定会打草惊蛇。
沧海月明的出现,是极为不祥的征兆。
皇女此番入宫,如无意外是要被皇帝留下的,不管她头顶那颗沧海月明是怎么来的,自然也会跟着她留在宫中。
显然,对方的目标不止于照月国使团,而是皇城内的宫廷。
如果洛国宫廷成为幕后者的傀儡,见血宗的事情会不会再度上演,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
许静仙能想到这些,长明和云未思自然也想到了。
他们原先觉得洛都既然被定为阵心,必然会有些可以探查的古怪之处,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一条重要线索。
许静仙道:“不如等夜深人静之后,再潜入官驿查探。”
现在再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了。
长明轻咳一声:“倒不必这么麻烦,可以让佛门出面,邀请皇女参加佛会,以庆云禅院的地位,照月公主不会不给面子的。”
许静仙刚想说佛门怎么会帮我们,转念一想,宗主师父不正是从佛门出来的么?
说来也巧,庆云禅院如今的院首不苦禅师,还曾是他的二徒弟。
可他们师徒俩不是反目了吗,对方未必会给这个面子吧?
长明不用问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庆云禅院只有一处分寺在此,孙不苦很少亲自过来坐镇,一般都是长老在主持,但琉璃金珠杖不还在我们这儿吗?”
那把禅杖自从离开九重渊就被长明收起来了,再也没用过。
旁人对这件佛门法宝求之不得,就算不是佛宗修士,也可以用来帮助修炼增进修为,长明有四非剑在,却不是很在意这件法宝,但庆云禅院的人,肯定很乐意为了这件法宝去做点什么。
“你回头就将琉璃金珠杖送到他们那里,以此为交换,让他们派人请到照月公主和正使去听经。”
许静仙眼珠一转,有镇寺之宝在手,岂非可以为所欲为刁难那群秃驴?
“放心吧,宗主师父,交给我便是。”
方才三人交谈,俱是传音入密,旁边无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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