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27页
    我点点头,道:知道了。
    眉庄温言道:方才受惊,还是叫温实初来瞧瞧,也好放心。
    我摇头,并没伤着哪里,不必麻烦。又叫品儿,浣碧撞伤了手,你且去给她仔细敷药。
    槿汐听得惊疑不定,忙合上门道:可是出了什么事qíng?两位娘娘神色都这样不好。
    眉庄沉着脸道:终于有人耐不住xing子了。说着将方才之事拣要紧的说了一遍,她说起来还是后怕,那轿辇是八人抬的,都抬在肩上,要真那么高跌下来还掉在石子路上,孩子必定保不住。
    槿汐沉思道:宫中要铺路的石子都是再三选过的,决不会掺进鹅卵石去,看来是有人存心。如今宫里有身孕的就是娘娘和徐婕妤,徐婕妤已被禁足,那就只剩娘娘了。
    眉庄冷笑道:说到是哪位做下的事,可不是昭阳殿那位首当其冲么?除了她心思最重,还会有谁?
    我靠在紫绒绣垫的杨妃榻上,沉静道:若说了为了皇嗣,她自然最有这心思,可是旁人未必也没有。若说为了嫉妒我回宫的缘故,那更是许多人都脱不了gān系。就拿近的来说,方才胡昭仪是看着咱们回去的,若她要使人也来得及。我言毕沉思,只觉身上冷意涔涔,如堕冰窖之中。这样往深里想去,宫中人人皆有嫌疑,众敌环伺,叫人如何能防!
    眉庄屏息片刻,慢里斯条道:我疑心皇后自然有我的道理,方才出事的地方你可记得是哪里?
    我沉吟,是玉照宫附近。
    眉庄微微点头,凝视于我,你应该知道徐婕妤为何被禁足。
    危月燕冲月。我微一沉思,几乎倒吸一口冷气,瞬间明白过来,若我在她宫门前出事,一可说是被徐婕妤所冲才出事。而月主太后与皇后,我若出事便是有主月之兆,皇后健在,而我有主月之兆便是大不敬。别说太后,便是皇上也容不得我,这是其二;其三便是徐婕妤已冲撞了太后与皇后,若再危及我与腹中之子,便是祸害皇嗣,那么皇上再不会容她了,即便她有所出,那孩子也会被皇上厌弃。如此一箭三雕之事
    眉庄接口道:如此一箭三雕之事,除了皇后的城府,还有谁能想得出来。
    槿汐忧心道: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娘娘的身孕还在,她们就会一直下手,不是咱们日夜防备就能防得住的。既然今晚皇上过来,娘娘还是把此事告诉皇上才好。
    我沉思片刻,扬声唤小允子进来,道:方才你捡的鹅卵石呢?
    小允子从袖子里掏出来,小心搁在桌上道:在呢。
    我道:你去花房找个靠得住的匠人,叫他仔细看这鹅卵石上的青苔有什么古怪,本宫看着不像是寻常的青苔。小允子知道是要紧的东西,忙收好赶紧去了。
    我冷然一笑,心中坚硬如生铁,牢牢护住自己的小腹,道:不管是谁,既做得出来,就别怪我容不得她!
    眉庄道:你好自珍重着,我先回棠梨宫,免得皇上来了要与他照面。我晓得眉庄对玄凌是避之不及的,便亲自送了她出去,回宫和衣睡下。
    不过一盏茶时分,外头一声递一声的通报进来,皇上驾到
    我只作没听见,索xing用辈子蒙上头装睡。隐约听得槿汐带着众人迎了出去,皇上万福金安,娘娘身子不慡,正在内殿睡着呢。
    玄凌进来的脚步便有些匆忙,一壁走一壁道:娘娘身子为何不慡?叫太医瞧了没?怎么不早早来告诉朕。话音未落,人已到了跟前,他掀开被子焦急道:好好的怎么不舒服了?
    内殿里暗沉沉的,因着玄凌的闯入,宫人们迅捷地把鎏金蟠花烛台上的红烛点燃。柔仪殿烛火上佳,点燃时也无分毫烟气散出。我睡得鬓发松散的容颜就这样突兀出现在玄凌的面前,连同我松散纠结的蔷薇粉银线浣纱寝衣。蔷薇粉是很娇嫩的颜色,用来做寝衣更是添了几分娇艳,我睡得衣衫不整,脖子下的几颗琵琶扣都松开了,露出清凉的锁骨。玄凌喉头动了一下,示意槿汐等人出去。然而我抬头的一刻,玄凌却心疼了。因为这样娇艳的蔷薇粉,愈加衬得我面色惊惶而苍白,仿佛嫣然花瓣里一点仓惶浮动的花蕊。他在chuáng边坐下,低低道: 可是母后给你委屈受了?
    我当即否认,太后一向待臣妾极好的。
    他松一口气,母后待你好就好。他的语气温软下来,把我搂在怀里,到底怎么不舒服了?脸色这样难看。
    我伏在他胸前蜷缩成一团,低低道:皇上,你就这样抱着臣妾好不好?
    他的脸颊帖着我的额头,沉吟片刻,唤了浣碧进来,道:你是娘娘的陪嫁,你来说。
    浣碧踌躇着看我一眼,慌忙又低下头去。玄凌见她这样的神气,愈加狐疑,道:你只管说,没人敢责怪你。
    浣碧扑通跪下,呜咽着道:傍晚小姐和惠贵嫔从太后处回来,差点从轿辇掉下来,因而小姐受了惊吓。
    玄凌惊得站起,好端端的怎会从轿辇上掉下来?
    浣碧低着头,是抬轿子的内监们不当心,踩了鹅卵石滑倒。
    是在哪里滑的?
    玉照宫附近的六棱石子路那里。
    玄凌闭目片刻,骤然睁目道:六棱石子最是防滑,怎么会有鹅卵石?这事不是责罚抬轿辇的奴才就能了的。他轻声道:嬛嬛,你是疑心有人要害你,是么?
    我忙摇头,惶恐道:怎么会?臣妾不敢这样想。我垂着脸,带了幽咽的哭腔,臣妾只是觉得自己命数不济,虽然承蒙皇上垂怜得以再度侍奉在侧,可是随意走一走都会滑跤,只怕终究还是没福气保住这个孩子。
    玄凌的口气里带了斥责,那斥责也是柔煦得像拂面的轻风,胡说,咱们的孩子是最有福气的孩子,怎么会保不住?今日的事不仅是那些奴才不懂事,只怕是有人看不过朕宠爱你才故意为之。他扬声唤李长进来,沉着脸吩咐道:去把今日给莞妃抬轿辇的内监都痛打三十大板,打完了再给朕好好审问。敢动朕的人,朕绝不轻饶!
    李长躬身应了,正要出去。我忙唤道:皇上――我起身,扯住玄凌的衣袍凄婉道:臣妾求皇上不要张扬此事。
    他回头看我,颇为不解,为什么?此事显然是有人要故意为难你,朕若不罚,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发生该如何?
    我低声啜泣,即便真有人要为难臣妾,也请皇上和臣妾一样相信这是无心之失。臣妾不愿为了自己一己之身而使后宫不宁,使皇上烦心。终究,臣妾也安然无恙啊。
    他的眸中尽是深深的怜惜,嬛嬛,朕也是心疼你,怕你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我轻声求恳,人谁无过。若皇上将此事张扬出去,大肆追查,反而让那人狗急跳墙再生出事来,不如悄无声息地掩饰过去,让她自己反省也好。况且太后和皇后都身子不慡,臣妾甫一回宫就生出这许多事来,就算嫔妃们不怨声载道,只怕太后也要责怪臣妾矫qíng。
    玄凌道:有过不罚,此事又关系皇嗣,朕心里总是不舒坦。
    风chuī过,花树颤颤摇曳,斑驳的痕迹淡淡的映在冰绡窗纱上,似yù伸未伸的指爪。我拉着他的手柔声道:皇上就当为臣妾和肚子里的孩子积福吧。也当给那个人一个回头的机会,若真有下次,再一并罚过。还有,那些抬轿辇的内监也是无心,出了事他们比谁都害怕,皇上也一并饶过了,好不好?
    殿内静极了,仿佛无人一般,只遥遥听得见远处的蝉鸣在一天的声嘶力竭之后无力地唱着一声又一声。晚风穿越树叶的沙沙声响,好似下着一场朦胧的雨,和着殿内清凉的气息,恍若还在暮chūn时节。殿内烛光盈然,红烛摇曳的柔光之下,缓缓滑落一滴滴软而红的烛泪,淌在鎏金蟠花烛台上,逶迤成珊瑚的斑斓形状。
    玄凌抱着我的肩,轻声赞叹,嬛嬛,你总是愿意体谅。
    我温顺倚靠着他,臣妾并非大度,只是不想因臣妾所生的是非烦扰皇上。前朝政务已足够让皇上忧心,回到后宫,皇上更应放松才是,否则何来jīng力处理国事呢?我带点撒娇的口吻,轻轻道:臣妾方才请求的,皇上可依么?
    玄凌气消了许多,道:如此,朕就先饶了他们这次。他肃着脸色,若还有下次,朕必定严惩不贷。
    玉帘轻卷,浣碧沉静退下。玄凌捏一捏我的下巴,轻笑道:方才嬛嬛说朕到了后宫之中应该放松,那么你说朕该如何放松呢?
    我牵着他的手引他至榻上躺下,舀了一匙白檀添在青花缠枝香炉里。那散碎的香如洁白的雪花一般纷纷扬扬散落到炉中,袅娜的烟雾好似层层轻纱,绵软地一重又一重恣意在重重的垂锦帷帐间,如轻絮弥漫。整个大殿内恍若一潭深静的水,寂寂无声地安静了下去。
    我亲自捧了一盏酸梅汤来喂到他嘴边,柔声道:凉了好久了,皇上喝了可以解晚膳的油腻。
    玄凌眼角飞扬,道:不过一盏酸梅汤而已,就来敷衍朕么?
    我轻笑道:哪里敢敷衍皇上呢?这酸梅是用桂花蜜糖泡开,加了甘糙、陈皮和ròu桂制的。皇上这两天不是有几声咳嗽么?喝这个最好不过了。知道皇上要来,早早就在青瓦大花瓮里用冰水湃上了。
    玄凌眸中有融洽的暖意,难为你有着身孕还这样细心,胡昭仪今日问起朕为何这样疼你旁人哪里知道你的好处。
    我笑答:蕴蓉妹妹这样说了么?今儿在太后那里还碰上她与和睦帝姬了。
    玄凌哦了一声,道:她没跟你说什么吧?蕴蓉年轻,有时候说话做事难免着三不着两的。
    我道:皇上哪里的话呢,臣妾瞧着胡昭仪是极聪明俊俏的一个人呢。
    玄凌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躺下,漫声道:蕴蓉的脾气虽然骄矜些,人却是不错的。
    我拾过一把羽扇,轻轻摇着道:皇上累了,不如先睡上一觉,再去别的嫔妃处吧。我为难地微笑,臣妾恐怕不能侍奉皇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