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渡起身,问:“去哪儿。”
沈溪脱下鞋子,把裤腿挽到膝盖处,露出白皙的小腿来。
“去溪边?”周渡像是明白了他的动作,也跟着要去脱鞋。
“你别动,”沈溪忙阻止他,“溪水里有水蛭,别下水,在岸边帮我照着光就行。”
周渡停下动作:“你不怕?”
“我血是苦的,它们不吸我。”沈溪摇摇头,说着他就将他篮子里的东西都取了出来,提着篮子进到溪水里去,弯下腰在水里摸索着什么。
“找什么?”周渡把火炬举得高高的,使光亮能够照得更远。
“喏,找它们。”沈溪摸出一把不大不小的田螺来递给周渡看,“夜还很长,待会我们一边嗦螺,一边守夜啊,这样就不会无聊了。”
周渡垂下眼,眼睛一直跟随在溪水里不停摸索着的人。
不多时,沈溪就摸了一小篮子的田螺上来,左右看了看小腿,没发现有水蛭后,才放心地松下裤腿。
沈溪找田螺的时候,周渡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他上岸,他才蹙了蹙眉:“吐沙要好久。”
言下之意,今夜吃不成了。
沈溪哈哈一笑:“有我在,你放心。”
说着沈溪就捡起了刚刚从篮子里取出来的布包,从里面取出一把剪刀,速度极快地开始剪田螺的尾巴。
一小篮子田螺,不一会儿就叫他给处理干净,他将剪了尾巴的田螺又放回篮子里,提到溪水边,反复摇洗。
大概一刻钟后,他顶着一额头的汗珠回来:“这样就干净了,是不是很快。”
周渡视线在他那满是汗水的额头上停顿了一刻,轻轻颔首。
沈溪用衣袖抹去汗水,蹲下身去拿刚刚盛放姜辣萝卜细粉的瓦罐也不清洗,就这样架在火堆上烤。
待里面的底料加热后,他放下田螺,又加了一些带过来的米酒进去,用筷子翻了翻。
周渡看他像变戏法似的不停从布包里拿东西出来,不禁好奇:“你都带了些什么出来。”
“都是守夜能用上的东西呀,”沈溪用筷子挑出一颗田螺,尝了尝味道,“好了。”
周渡正好从他布包里翻出一个快板,疑惑地问:“这也是能用得上的?”
“当然,”沈溪取下火堆上的瓦罐放在周渡面前,抢过周渡手中的快板,“这个啊,你瞧好了。”
周渡一边挑着瓦罐里的田螺吃,一边看着他。
沈溪握好快板,清了清嗓子,手和嘴一起道:“周渡,我请你吃筵席,龙肝和凤胆、燕窝鲨鱼翅、鹿茸与人参、罐野鸡、罐鹌鹑、山鸡兔、菜蟒、银鱼,酱鸡、腊肉……,琼浆和玉液,客人你吃得满意吗?”
周渡一顿,手中刚夹起的田螺掉地上,看着沈溪道:“你还有这才艺。”
沈溪手起快板,拿米酒壶灌了一口米酒,抿了抿唇:“好久没练了,有点生疏,怎样?”
周渡认可地颔首:“很好。”
沈溪低低笑了一下。
周渡瞥他:“笑什么?”
“笑你啊,”沈溪眼睛弯弯,“还以为你不会夸奖人呢,照你以前的话,一定会说……”
沈溪说到这里止住了嘴。
周渡问道:“会说什么。”
沈溪又清清了嗓子,学着周渡面无表情的样子,掐着嗓子冷声道:“野猪都让你给说饿死了。”
周渡唇角微翘,眼底划过一抹笑意:“学得还挺像。”
沈溪看着周渡的笑容,下巴都惊呆了:“你……你居然也会笑?”
周渡一愣,收回了笑意,用筷子敲敲瓦罐边缘:“吃田螺吧,都快凉了。”
沈溪意犹未尽地看着周渡的脸,不在意道:“没事,凉了更入味。”
两人就着一瓦罐的田螺吃了许久,沈溪突然问道:“周渡,你会什么?”
周渡眉头都不抬一下:“拉弓射箭。”
沈溪又问:“除了这个呢?”
周渡摇头:“没有了。”
“好吧。”沈溪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周渡朝树林里看了一眼,问道:“想学射箭吗?”
沈溪一怔,来了兴致:“可以吗?”
“可以。”周渡放下筷子,拾起放在一旁的弓箭,朝沈溪扬了扬下巴。
沈溪立马会意,站起身来,站在周渡面前。
“你使左手,就用左手勾弦,右手持弓。”周渡看了眼他的胳膊,从他身后将弓交到他手里,手把手教他站位和射击的姿势。
沈溪认真听着,并按照周渡教的摆好姿势,搭好箭。
周渡从他身后环住他,左手覆在他持弓的右手上,右手跟着附在他勾弦的左手上,瞥了一眼已经站起来准备进入到战斗状态的豆包,稍稍低头,在沈溪耳旁问道:“会做肉干吗?”
沈溪觉得他的心脏都要崩出来了,不假思索道:“会。”
周渡嗯了一声,眼神一凌,带着沈溪的手预拉、开弓、瞄准一气呵成。
“嗖”的一声,两人手中的箭就脱弦而去,在这黑夜里如流星一般划破长空,飞射进了树林了。
“嗷嗷嗷。”顿时树林里就传出一阵震破天际的呼痛声,惊醒了整个进入沉睡的桃源村。
“野猪来了,野猪下山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昏暗的村子霎时间都明亮了起来,那些靠在树上、倒在地上睡觉的人,全都爬了起来,嘴里迷迷糊糊喊着:“抓野猪了,抓野猪了,抓野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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