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支支吾吾半天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现在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索性放下包袱,两只手的大拇指相对一弯,朝沈暮比了个一对儿的姿势。
沈暮朝房里的茶桌走去,坐在茶椅上,自己给自己倒杯茶,慢悠悠地喝着,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这位傻徒弟的表演,微微笑道:“还不傻嘛,居然还反应过来了。”
沈暮这样一说,就相当于是板上钉钉了,李鱼的眼睛又瞪大了一圈,上前抢过沈暮手中的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喝下去,压了压惊后,才捋直舌头对沈暮道:“师父,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
沈暮放下茶杯,平静道:“这么明显的事还要告诉吗?”
“我之前早就看出小溪对那周渡不对劲了,”李鱼坐在茶桌的另一端茶椅上,不服气道,“是小溪说他跟周渡是正常往来,我才没往别处想的。”
“他们确实是正常往来啊,”沈暮眼睛微微一眯,笑道:“两个人之间,只有你一来,我一往的才能眉来眼去,如果连来往都没有,想搞也搞不到不起去。”
李鱼愣住:“还能这样解释?”
“当然,”沈暮给他举例道,“你看村里那王大壮也喜欢小溪,他每次经过小溪身边都会故意停下来看小溪,小溪每次看见了就当没有看见,甚至连招呼也不打,这叫有来无往。”
“再看看小溪和周渡,小溪给他送一顿饭,周渡回他一只鸡,小溪再把鸡做了回给周渡,周渡又回几只兔子,小溪又把兔子做成菜回给周渡……这说明什么?”
李鱼这次听明白了,点了点头,立马抢答道:“说明他们有来往!”
沈暮再一点拨:“所以……”
李鱼一拍桌子道:“所以他们早就挤眉弄眼地勾搭到一起去了,所以我一开始的想法是正确的。”
李鱼仔细回想,自从沈溪和周渡认识后,两人一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干什么都待在一起,如果说是正常来往的话,未免也太奇怪了,他跟小溪之间都没有这样好过。
回味过来后,李鱼脸色涨红,一副憨气的问道:“师父,我是不是太傻了。”
“还好,”沈暮拍拍他脑袋,笑道:“学医的脑袋都不笨,你看你一开始不就看出来了,但是你太容易被忽悠了,小溪搪塞两句你就信了。”
李鱼,李鱼,别说他这徒弟的名字取得真不错,鱼的脑袋芝麻大点,容易健忘好忽悠,他的徒儿跟那鱼一样健忘好忽悠。
李鱼点点头,还真是这样每次被人一说什么他就傻兮兮的相信了,并在心里决定,下次再也不能被人给忽悠了,尤其是小溪。李鱼下定决心后,旋即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怪异地看着沈暮道:“师父,你好懂啊。”
决定不被忽悠的李鱼咽了咽口水,继续问道:“是不是师父你以前追师娘的时候也使用过这些手段。”
沈暮正在安抚李鱼的手一顿,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收敛起,有种搬起石头砸到自己脚的感觉。
沈暮死不承认道:“你哪儿有师娘?”
“没有吗?”李鱼疑惑地看向沈暮的怀中,很认真地问,“那师父怀里珍藏的那块当归手帕,是何人所送,居然能够让师父你十年如一日地带在身上,从不离身。”
沈暮:“……”
见沈暮不说话,李鱼又继续说道:“而且师父你还有事没事就捧着手帕发愣,一愣就是好半天,如果不是师娘的话,那究竟是何人能够让师父惦念如此之久?”
话说到这里,客栈的伙计见它们这屋开着门,探了个头进来问道:“两位客人要添洗澡水吗?”
三百文一夜的客栈到底还是不一样,不仅房里一应设施俱全,还有个单独隔出来洗漱的隔间,门外随时有伙计巡逻,要什么唤上一声方便得很。
沈暮赶紧回神,朝伙计颔首道:“要的,顺便再上些吃食来。”
伙计下去照办了,沈暮这才转身看向李鱼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过问大人的事,赶紧去洗漱,洗漱好了吃点东西睡一觉比什么都强,想这些有不能让你吃饱饭,睡饱觉,有什么用。”
在路上奔波几日,李鱼这会还真是又饿又困,听沈暮如此一说,想想也是,这些东西又不能让他吃饱饭和睡好觉,他问来做什么。
于是什么也不想的从包袱里取出换洗的衣裳来,进洗漱间里去洗漱去。
他没看到,在他进去不久后,沈暮从怀里掏出那方看起来还如同新的一方手帕,拇指轻柔地摩挲过手帕一角下的那根被人绣得歪歪扭扭的当归,低声呢喃道:“当归当归,平安当归啊。”
只可惜他当归的平安在那个落叶满枝头的深冬,再也没有回来。
再见已物是人非。
沈暮永远忘不掉,他在人群里惊鸿一瞥,就瞥见他一去不复返的平安身披铠甲威武霸气地立于马上,带着千军万□□旋归来的场景。
沈暮轻轻阖上眼,指尖攥紧手中的帕子,如果早知他就是那平定匈赫赫声明的威远将军,他一开始根本就不会去招惹。
怪只怪他眼拙,错把珍珠当鱼目的去引诱他,最终玩火自焚,把自己一生都搭了进去。
“师父,我洗好了,你洗吗?”
李鱼的声音将沈暮从回忆中强行拉了出来,他收起手帕也从包袱里取出换洗的衣裳,应声道:“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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