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狄两人齐齐擦擦额角溢出的冷汗,将事情原委道来:“将军,属下是受宝善县县令的私人所托去剿匪的,那群山匪与邻县县令相互勾结,抢劫宝善县百姓,使宝善县百姓苦不堪言,县令没了法子,见属下等人经过,特来委托。”
秦毅听罢后目光更盛了些:“他托你就答应了?你等只知剿匪是为民除害,匡扶正义之事,可还记得军令如山,反不听约束者……”
秦毅说到这里,目光顿了顿,削薄的唇慢慢道出三个字:“斩、无、赦。”
这声音不轻不重,甚至连点杀气都没有,却吓得吴狄二人腿肚都在打颤,别人说这句话还有收回成命的可能,他们将军说出向来都是驷不及舌,绝无反悔的可能。
但他们身为秦家军,断没有贪生怕死,跪地求饶之徒,既然做了就要敢作敢当。
吴狄二人稳了稳忐忑的心神,微微躬身:“既然属下犯了军令,就请将军将属下按军法处置,不过在处置前,还有一事得向将军禀明。”
秦毅:“讲。”
吴狄二人又稍稍直起身来:“这次的剿匪一行,属下意外发现一名箭术高手,他的箭术已经精湛到百发百中,出箭从未落空,且他的观察力、爆发力、敏锐力都是一等一的出挑,我们秦家军中还未出现过如此出色的弓箭手……”
吴狄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秦毅的脸色,只见他的神情依旧如故,并没有因为出现技艺精湛的弓箭手而感到高兴,不禁心下疑惑。
不应该啊。
将军一向爱才,之前听闻某处的工匠技艺较高都会去目睹一二。
这回碰上军中能够用得上的弓箭手不应该更开心吗?
吴狄正疑惑间,上首端坐着的人开口说道:“眼下我已不是再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往后驻守蜀都,大庆国泰民安,军中无须再添能人。”
秦毅说着从规整得一尘不染的案牍上,取下一册书卷来,随意翻阅着,书卷气无端地减少了他身上的戾气,变得柔和许多。
“尔等耽误军需,理应受罚,念及情有可原,免去死罪,各去仗中领五十棍军法。”
吴狄还未从秦毅的上一句话中回过神来,就听得秦毅免去了他们死罪,一时间思绪百转千回,各种复杂情绪在心间交织。
秦毅翻了两页书,不见面前两人离开,合上书页,将书本又整整齐齐地摆放归位,指尖微挑:“还有事?”
吴狄二人不敢再有异议,俯身应下:“是,属下这就去认罚,只是卢六受伤颇重,幸得宝善县一大夫及时医治,才保住一条性命,还请将军刑罚稍缓。”
秦毅剑眉稍挑,颇觉讽刺:“堂堂秦家军越骑校尉竟不敌几个山匪?”
吴狄二人大抵也是觉得没脸,低垂下眼,不敢与秦毅对视。
秦毅瞧着他们甚是无趣,起身,从上首一步步往吴狄身前走来,再从他们身侧走过,往正厅外而去:“我倒要瞧瞧这山匪是如何将我越骑校尉给伤着的。”
“若是那山匪武艺超群也就罢了,倘若是你们轻敌所致,我瞧着五十棍军法还是轻了些。”
秦毅说着,声音远去,朝在外间等候的高任卢六而去。
秦毅说话的声音虽不大,但这会正厅内外皆寂静无声,落针可闻,他的声音自然而然地就传到了高任卢六耳中。
两人不敢怠慢,高任搀扶着强忍着伤痛的卢六像秦毅行礼。
秦毅上前,不消问,只见卢六捂着腹部便知他伤在何处。
右手衣袖翻飞,一旁伫立在廊下看守侍卫的剑就到了他手中,剑尖一挑,卢六身上的衣物便散开来,露出里面自救治过后就未曾解开过的包扎。
秦毅收起剑,满含锐气的眼眸不经意地随意一瞥。
旋即顿住。
秦毅右手握着剑柄的指尖都在轻微颤抖,脸色向来不怒自威的神情出出现些许割裂,他视线紧紧落在卢六身上那条包扎好的纱布上,不可置信般喊道:“吴狄。”
跟上来的吴狄忙应声道:“在。”
秦毅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气息,颤声问道:“你方才说这位大夫在何处?”
不是说要看山匪的武艺吗?怎的又问起治病的大夫来?
吴狄老老实实回答:“在宝善县,和那位箭术高超的兄弟是一起的。”
秦毅指尖颤颤,又问:“除了他两就没有旁人了?”
吴狄想了想道:“还有两个模样看起来十七八岁左右的小孩。”
“对了,”吴狄说着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道,“对了其中一小孩的右手腕上好像还系着一条蓝色丝带,属下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话还未说完,秦毅手上的剑往廊外庭院中一扔,锐利的眸子像是宝剑出鞘般光芒乍露,颤声吩咐道:“备马!”
锋利的剑尖插入院中泥土,朝天的剑柄剧烈颤抖着,像是在向示人昭示方才扔它之人的心情有多激动。
秦毅吩咐完,身影就急步走出国公府,门前已有下属替他备好马,他立即翻身上马,朝身后跟上来的吴狄道:“带路!”
吴狄稀里糊涂,不明就里地就上了马,他从宝善县赶回来,连杯热茶都还未来得及喝,又要返回宝善县。
冬日灰蒙蒙的蜀都街道上,闪过一骑绝尘的快马,速度快得叫人乍舌,以迅雷之势奔向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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