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总是笑着低斥一句:岚,不许对未央姑娘无理。
随着岚,原本冷淡如冰的落也渐渐开朗,时不时cha上几句与我们打趣着。这些日子有了他们两姐弟的陪伴倒也乐的遐意。常常会想,如果能永远呆在白楼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岚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喂,你想什么呢。他对我说话的语气就像个大男人,丝毫不客气。
我整了整被风凌乱的衣襟道:想,为什么风白羽要抓我来这。
他侧首问:来这不好吗,我与姐姐天天陪在你身边,你不开心吗?
我淡淡一笑:很开心。只是有些事qíng想不通。
他猛的拽着我的手,用无邪的熠熠瞳光望着我:开心就好了,那就一辈子呆在白楼,岚会一直陪你,逗你开心的。
我黯然:其实我也不想离开,但是不可能,他不会允许。
岚的眸光一闪:谁?
我也不答话,只是伸手捏了捏他揉软的右颊笑着说: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
他立刻甩开我的手吼了句:臭女人,和你说过多少遍,不要再捏我的脸。
看着他涨红了脸的表qíng,我不由自主的大笑了起来。他愤怒的表qíng突然僵住,怔怔地凝着我,神色古怪。
我奇怪的摸了摸我的脸,问:怎么了?
他恍然回神:你的眼睛,好美。
嘴边的笑容渐渐敛去,最后变得冷淡如霜,他看见了。来到白楼,我竟忘记莫攸然多年的叮嘱,绝对不能在他人面前绽放笑颜露妖瞳。
他不满的问:怎么了,臭着一张脸?
我别开脸,避开他那质问的眼神:没什么。
此时,落yīn沉着一张脸朝我们走来,我看见她手心内紧撰着一块小木牌,有些挣扎。岚见到她立刻起身迎了上去,才迈开步,落将手中的木牌朝岚丢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湛湛银光,最后被岚接在手心。
我奇怪的凑上去看了看他手中的木牌,上面刻着三个血红的字:陈金宝。
我知道这块木牌代表弑杀令,我多次见落身上佩带着这个东西,时常深更半夜才回来。每次回来,身上都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我知道,又有一条命死在她手中了。可如今,落为何要将这块木牌jiāo给岚?他才十岁不是吗。
我急急的说:落,他是你弟弟,不可以让他的手沾上血。
未央小姐不知道吧,岚,是白楼第一杀手。落勾起一笑,眸中带着自嘲之色,静静的凝望着我。
不可置信的望着身旁的岚,落说这个孩子是白楼第一杀手?
我不信。
岚很平静的说:在白楼,没有人的手会gān净。
他的表qíng很严肃,那冷凛的瞳,本不该属于一个孩子的。
那夜,我要落领我去见风白羽。自上回在竹林内品未央歌后,我就再没见过他。落对我说,风白羽一个月只在白楼逗留两日,处理一些非常棘手的事件。一般琐事都是由副楼主绯衣打理。这个月,因为劫了我,风白羽出奇的在白楼逗留了整整五日,这是破天荒第一次了。我就奇怪,他堂堂一个楼主不在白楼坐镇,乱跑什么呢,有什么事比自己创立的白楼还重要?
而今日,正好是风白羽在白楼逗留的日子,正好借此机会与他说说岚的事。落知道我想做什么却没有阻拦,我明白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不希望自己的弟弟永远沉沦在这血腥的杀戮之中。
落在门外谦恭的朝烛光微暗的屋内禀报:楼主,未央姑娘要见您。
屋内传来细微的声响,淡淡的呻吟之声,我不解的看着落,难道里面还有别人?
落的脸色有些惨白,拽着我的手就要离开。我不依,忙稳住步伐问:到底怎么了?
门被人拉开了,出来的是一位艳冶的紫衣女子,衣衫凌乱,脸色cháo红,目光迷离中带着一丝不满。即使我从未经世事也懂,原来我与落打扰了风白羽的好事,也难怪落的脸色会如此苍白,神色有些担忧。
落的头垂的很低,细细的唤了一声:副楼主。
原来她就是副楼主绯衣,竟是如此年轻,貌美。
绯衣凌厉的扫了我们一眼,才高傲的离去,留下身上阵阵余香萦绕廊间,味道格外刺鼻。
我迈进屋内,风白羽赤luǒ着上身,那淡淡的抓痕以及明显的吻痕让整个房间内充斥着暧昧之感。慵懒的倚在帏帐内,脸上依旧带着银色面具。真不知道他是面容丑陋还是故作神秘。
他轻笑一声,支起身子坐好:你这么晚来找我,会让我误会的。
听他轻佻的话语我不以为意,朝他走近了几步:随你误会。我只想和你说说岚的事,他才十岁。
他耸了耸肩:那又怎样?
希望你不要再让他做杀手,日日将手沾满血腥。
你倒是挺有善心的。
这不是善心。我顿了顿,又道:只是同qíng。
好,我可以答应你。他倏地由chuáng上起身,一把搂住我的腰,低头在我耳边轻语:但今夜,你得陪我。
靠在他滚烫的身躯之上,我用力想要推开他,无奈却被他紧紧箍在怀中,根本不得动弹,我只能瞪着他。真是没有想到,这个风白羽竟还是个登徒làng子,处处滥qíng博爱。
他却笑了,声音却是如此沧肃凄冷。如此近距离的听着他的笑,我的肌肤泛起小小的战栗。果然,夜里的风白羽与白日的风白羽根本就是两类xing格,夜的他可怕到令人恐惧,白日的他风雅到令人着迷。
他一个用力,便带着我跌进深深的帏帐之内,我冷冷的抽了一口气,他却笑的更加邪魅。指尖轻轻抚过我的颈项,一寸寸地朝下移动着最后袭向我的苏胸,隔着衣襟上下揉捏着,他的唇轻吻着我的耳垂,温热的呼吸喷洒于耳之侧。
我的心跳猛然加速,脸颊烫的灼人。却仍旧克制着我紊乱的心不去挣扎,我知道,越挣扎只会让他越兴奋。于是尽量保持脸上的平静说:风白羽,我可是未来的皇后。
他抚在我胸上的手突然顿住,深炯的目光睇着我,原本随着时间而产生的yù望之色渐渐散去,猛然由我身上弹起。重量突然没有了,我才松了一口气。他俯视着我,目光闪过复杂之色,缓缓道:你走吧。
我起身,整整凌乱的衣襟,再望望他。我不知道,一句未来的皇后可以阻止他的所有动作。他根本不怕朝廷,不是吗?
当我急急的冲出房后,正对上落担忧的目光。不知何时,岚已站在她身边,瞳如汪海,在黑夜中依旧澄澈清明。
落垂首低语:未央姑娘,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呀,走吧。我扯开笑容,示意自己没事。
岚冷哼一声:臭女人,谁要你多管闲事了?
你这小鬼,要不是看在你才十岁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我瞪了他一眼,径自越过他们离去。
岚却追了上来,不紧不慢的跟着我的步伐问:你生气了?
我也不理睬他,自顾自的加快步伐疾步前行,岚一把横在我面前,挡住我前行的步伐。他凑出脸蛋,可怜兮兮的说:大不了我给你捏。不挣扎。
看他的样子,我先前的怒火被他浇的无影无踪,含着笑很不客气的伸手在他脸上狠狠捏下,留下一个红指印。他果真没有挣扎,闭着眼睛,表qíng是严肃的,思绪似乎正在神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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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了好大一场冬雨,伫立阶前望频雨飞溅,暗有清香度。岚的事我始终放不下。是的,我自问自己的心不能称之为善,甚至有些冷眼观世俗红尘。但是岚毕竟还是个孩子,一个我喜欢的孩子,所以不愿他的纯真被血沾染。昨日我问落,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会成为汇聚无数高手的白楼第一杀手。落说,岚有一颗鬼心,只要他提起剑,就是暗夜撒旦,有着弑血之魂。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只要他放下手中的剑,便是一个天真的孩子。
这鬼心我是第一次听说,若真如她所言,岚继续握剑杀人的话,将来定成为一个杀人之魔。唯一的办法只有令其终身不再碰剑,再不沾血。
而今日,风白羽便要离开白楼,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同他说说,争取最后一丝希望。
一想到这,我便撑起油纸伞冲入漫漫风雨中,落却挡住了我的去路:不要去,楼主不会答应的。昨夜试过了,不是吗?
不想救你的亲弟弟了吗?我的神色异常坚定。
上天要将一个鬼心赐给岚,这便是天命,我们斗不过天的。
一听天命二字,我的悲伤与愤怒一齐侵袭至心头,源源不绝的释放着。雨水一阵阵被风chuī洒,倾斜拍打在我们身侧,湿了垂落的青丝。晶莹的水滴沿着流苏划落脸颊,最后点点滴滴汇聚洼水中,随波逐流。
我一字一字地说:不要同我说天命,我不信命。
踏着满地的雨水飞奔出去,落没有再拦我,呆呆的立在原地,沉沉地道:楼主在渡口。
风遽起,斜斜洲渚溶溶水,雨来溅珠。我立在漫漫渡口放眼四望,别说风白羽的人影看不到,就连一条小船都没有。原来白楼四面环水,一望千里,难怪风白羽这么大胆将我劫来,我想,一般人根本无法找寻到白口的真正所在位置吧。
但我相信,莫攸然一定会找到我的,因为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面对苍茫浩瀚之水,滚滚浸吞四海,我喈叹一声,看来他是走了。
你在这gān什么。
伴随着雨珠飞泻的喧嚣沸腾之声,风白羽冷硬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猛然转身对上他,我却愣住了。今日的他并非一身黑袍,而是一袭飘飘白衣,衣角被水珠溅湿。怔怔的望他信步朝我而来,问:有事?
我盯着他,良久都未开口。
他不愿等我,越过我便继续前行。
我的手紧撰着油纸伞柄,心绪突然乱的一塌糊涂。蓦然回首,映入眼帘的是风白羽的背影,那白衣飘飘随风舞,如此熟悉。手中的伞悄然划落摔在地上,来回翻滚了几圈。这个场面,似曾相识。是在梦中,纠缠了我七年的梦魇,我恍惚的后退几步,呢喃着:竟会是他!竟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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