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搬呢?她似乎与他较上劲了。
记住你的身份,相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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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苏落雪才吃过早饭,一群下人便在管家李百顺的带领下拥入园中,在李百顺一声令下,便开始搬着苏落雪房中的东西。
苏落雪无奈地站在李百顺身边,看着那群磕磕碰碰搬东西的人,心中叹息着:荀夜真是个说都便做到的人,真的命人来搬东西了。
忙活了一整天,终于将整个兰亭轩打扫完毕,将她本就不多的东西安置好,便恭敬地退下。
在兰亭轩,有四名婢女、四名下人以及四名侍卫,在这些侍从中,她看见了紫羽。可转念一想,甚觉奇怪,她可以说是荀夜的贴身婢女,跟随他十二年有余,当初被派至身边伺候是为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可如今荀夜还是要监视她的举动吗?
夫人,这是二少命人送过来的,说是从南昭侯府托人运过来的东西到了,这一个包袱里全是夫人的物品。一名下人捧着一个大包裹进来,小心地放至桌案之上。
苏落雪点点头,便屏退了下人,打开那个包裹,里面有一些她曾在候府的衣物,还有曾经她用来夜夜迷晕紫羽的迷香,还有一个人皮面具。
她的脸上顿时涌上几分热气,这些东西,不会全都是荀洛帮她收的吧?若是他收的,她又该怎么解释这些东西呢。
指尖抚摸上那个人皮面具,恍然间又忆起了那个满脸刀疤,却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风影,她的喉头间顿时哽咽。
风影,原谅我不能为你报仇,也无能为力荀夜他,救了姐姐,救了我。而元翊,我真的下不了手
手,猛然捏紧那张人皮面具,微微颤抖着。
许久,她才平复了自己的心qíng,找到一个小盒子,便将人皮面具与迷香放了进去,最后小心地放到chuáng底下。
忽然,紧闭着的门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苏落雪一惊,立刻疾步走上前拉开门,可是门外却空空如也,唯有黑夜的苍穹中那一轮明月,还有那厉厉寒风chuī得她衣襟微凌。
忽见屋檐上一个黑影飘过,她立刻飞身追了上去,灵活地身躯一直跟随着那个黑影,一路追随,用尽全力却也只能离那个黑影相距十米。
不知不觉,竟一路追出了府,奔入那深深小巷,空寂的四周回想着一重一轻的脚步声。
忽感那个黑影步子慢了几拍,她抓准了这个机会,提气丹田,全力冲上前,掌风便朝他背后bī了过去,只见那人一个回身,躲去了她那一掌。
侧身的那一瞬间,他的左手掐上了她的颈项。
这一幕,仿佛让她想到了初次夜探南昭侯的书房,与黑衣人纠缠的场景,只不过换了个地点,换了个时间。
苏落雪看清了眼前的人,有那么一瞬间的诧异,脱口道:荀洛?
荀洛目光中闪过几分笑意,掐着她颈项的手收了力。
大晚上的,你竟然装神弄鬼。苏落雪瞪着他,拍了拍胸口。
今个是上元节。此时的荀洛不再是一身白,而是一袭暗灰的袍子。
上元节。苏落雪重复了一遍,随后恍然一笑,原来今夜是上元节,难怪兰亭轩的下人们帮她收完屋子后就没了踪影。
你在相国府上也好些日子没出去了吧,你这好玩的xing子能忍得住吗?荀洛一边说着便一边迈步朝小巷外走去。
这么说我还要感激你,今夜引我出来过上元节了。她跟在他身后一边笑着一边说:没想到,爹娘离开后的第一个上元节竟然是和你在一起过的。
听到她的语气隐隐有着悲伤,荀洛只是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往外走,带着她,走入大街上那热闹的人群中。
街道上有许多孩子正放着烟火,满脸笑意地围着四she地烟火转着,口中还念着童谣。
苏落雪看着那孩子们纯真地笑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荀洛却是侧首,看着苏落雪的笑脸,亦注意到她发髻上那支彼岸花朱钗,在烟火与灯笼地光辉下显得熠熠生光。
他的手,抚摸上她的发髻,指尖触及那冰凉地珠钗,目光里蕴含着一抹不忍。
她感觉到他的异样,侧过头,看着他的目光,心间仿佛被钝器击打过,痛的有些喘不过气。
荀洛
答应我,永远都戴着它。
她避开他炙热地目光,低声道:我一直当你是我很好的朋友。
我知道。他恍然间一笑,笑的那么俊美,仿佛天地万物都失了颜色。
她敛目,沉寂了片刻,只觉气氛凝重,她扯出一抹笑,指着前方:你看,那里有卖鬼面具。然后便借机奔了过去。
他看着她欢快而去的背影,沉默了片刻,这才追了上去。
她站在一个卖鬼面具的小摊前,一手拿着一个样式的鬼面具,左试试,右试试,然后问他:哪个更好看?
都是鬼面具,只有哪个更丑。他无奈地回答。
她想想也对,便又试了一下,问道:那哪个更丑?没等他回答,她便将右手的鬼面具往他脸上戴:你也来试试。
他站在原地,任她将鬼面具戴在脸上。
像你这么美的男子,戴上这个,会不会突然,她的声音哑然而止,神色呆滞地看着已经戴上鬼面具的荀洛,眼中有着迷惘、惊愕、挣扎。
她有些颤抖地探出手,缓缓地抚摸上荀洛脸上那个冰冷的鬼面具,此时,她只觉手中的鬼面具如千斤重,她需要很用力很用地一点一点将它摘下。
当完全摘下,荀洛的一张绝美的脸呈现在她的面前,她才将几乎要吊到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不愿再继续往下面想。
眼中无数的qíng绪终于还是归于黯然,还有那浅浅地自嘲。
怎么了。荀洛的眼中没有疑惑,只是问的格外严肃。
没苏落雪摇摇头,将双手的鬼面具放回小摊:只是你戴着鬼面具的时候,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刚才,我几乎要错把你认作他了
落雪。荀洛的目光愈发深沉,那无声无息的一声叹逸出唇,正想说话,苏落雪却不再看他,转身奔入人群,口中还嘟嚷着:你看那边有舞狮
荀洛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随着苏落雪那娇小地身影正往人cháo处奔去,她的背影看似很欢快,却蕴含着无比地寂寥与沉重。
也许,她发现了。
荀洛的手,不由地握紧成拳。
当他回神,苏落雪的身影却早已离开了他的视线,消逝在那茫茫地人cháo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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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府上热闹非凡,张灯结彩,正堂中早就摆好了满满一桌酒席,而荀夜却仿佛瞧不见正堂那丰盛地晚餐,径步出了正堂,走过重重皑皑枝木,不知不觉走入了兰亭轩。
兰亭院轩内丝毫没有上元节的喜气氛围,唯有小径隐寒香,寂寥风袭人。
走至屋外,却发觉她的屋内没有亮灯,漆黑一片。
他缓步走至门外,发觉门半敞着。
荀夜的目光蓦然一黯,脸色生冷。
才搬来兰亭轩的第一日便玩失踪?上元节,不待在府中,难道贪玩出去了?
相爷管家李百顺手中捏着一封刚收到的飞鸽传书,疾步奔来:相爷您可让奴才好找。
何事慌张。
您让奴才派人去查的事有眉目了。李百顺恭敬地将信件递给荀夜。
荀夜接过信件,借着屋外地几盏灯笼的光芒快速阅读完信件,当即将其全数拢成团,握在拳中。
目光,冰冷地吓人。
李百顺被他这样的光芒骇住,也不敢大声,小心翼翼地问:爷
荀洛不在府上?荀夜的声音冷入寒冰,透骨骇人。
似乎不在。李百顺的话音方落,只见荀夜便飞奔出去,冰冷地脸上闪过一抹惊色。
李百顺看着他片刻便消逝不见的身影,心中暗暗惊疑,头一回,他瞧见相爷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如此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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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挤的人cháo中,烟火四she,璀璨地光芒破空耀眼,笑声弥漫。
可是荀夜的脸上却布满了焦急的神色,一双jīng锐地眸子搜寻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张脸,却始终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那个人。
他微喘着,额头上渗出了丝丝汗珠,苍穹中烟火的声响却像是蒙了一层在他耳膜,万物的喧嚣都与他无gān,他只想找到那个人。
忽然,迎面也走来一个男子,他亦是满脸焦急的四处在寻着什么人。
荀夜冷冷地看着那个四处奔走的男子,一抹杀意涌入眼眸,迎面上去便揪其他的衣襟,冷冷地瞪着他:苏落雪呢!
未曾想到会在此处见到荀夜,荀洛怔了一下,冷笑着:大哥真是关心她呀,可为何这些天却要装作对她不在乎,不闻不问呢?
荀夜揪着荀洛衣襟地手愈发紧,那双寒意bī人的目光似乎要将面前的人千刀万剐:我问你,苏落雪在哪!
荀洛任他揪着衣襟,嘴角扯出冰凉的笑意也不说话,只是那么望着他。
片刻的平静,让荀夜渐渐冷静,缓缓松开荀洛,沉声道:你能够虚qíng假意这么多年,也真是为难你了。
荀洛的脸色一变,垂在身侧的手忽地握拳,狠狠地凝视着他,目光中说不尽的凶残。
若不是苏落雪曾无意中的一句话,我不可能会知道,原来我那一向不问世事的二弟竟然在这些年秘密培养了那么大的暗杀势力,而父亲到死都不知道,原来他的荀洛有这么厉害的手段。荀夜迎视着他那愈发明显地杀意,这是第一次,他真正感受到荀洛身上那明显地杀意。
大哥好本事,一句话便能查到这么多,大哥的qíng报势力也不比当年苏后差。
相爷远远地传来一声中年男子的浑厚之声,只见李柏顺匆匆奔来,随后附在荀夜的耳边低语几句话,只见荀夜的脸色一冷,也不管荀洛,便领着李柏顺离去。
荀洛立刻就要跟上去,却在追了数步后猛然停住步伐,任荀夜越走越远,消失在人cháo中。
他一直紧握的拳悄然松开,带着几分怅惘地笑意,有些事,终是要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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