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喊得很大声,流苏怔了一下,昏君?好严重的罪名,南瑾做什么惹到她了,这帽子也忒沉了。她都听得出来,女儿声音非常非常的认真和愤怒,不像是玩着的。
玄北笑得毫不客气,花枝招展,清风也笑得很灿烂,冰月宫一gān人等哈哈大笑,流苏满腹疑惑地入了正殿,其余人立刻悄悄移动,伸长了脖子看里头的战况,很显然刚刚是被人轰走了。
流苏放一进门,小小的身影就风一样扑过来,差点把流苏给撞倒,连连后退几步,南瑾眸光一眯,流苏凝眸一笑,一来一往缓解了正殿里qiáng烈的杀气,这父女两的气场她都不陌生,不容小觑啊,小白在某方面像极了南瑾,说一不二,两人都是硬脾气,要是碰上相左的事qíng,恐怕是一阵你死我活,不过流苏纳闷,他们父女不是一直一条线么,相亲相爱得让她都眼红。
娘,爹爹欺负我!小白可怜兮兮地吸吸鼻子,显然是应景的,那眸光里火光闪闪,一点水意都没有,小脸通红通红的,明显是让南瑾气的。流苏眼光往南瑾那儿飘去,只见他八方不动,眼观鼻,鼻观心,悠然自在地喝茶,和小白的愤怒形成qiáng烈对比,流苏心里为小白掬一把同qíng泪。
乖女儿啊,姜还是老的辣!
想她平时也是一副生人勿近,面无表qíng的样子,这回却真正像个孩子,受了委屈撒娇告状,她终于有点做娘的自豪感了,想想当娘的,碰上女儿的事qíng当然都是亲力亲为,可受打击的是,她这个女儿聪明伶俐,自己能把自己收拾妥当,她都没有一点被女儿需要的感觉,这回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她当然想好好表现。
那滚滚而出的母爱如làng花般,激qíng澎湃,就听得有人冷冷地咳了两声,像是燃烧得正旺的火被一盆冷水浇下,流苏那涌起的被需要感被镇压了。
小白,你自求多福吧!
她很没义气地把女儿抛弃了,想想着,她还在追南瑾阶段,还愁着怎么追呢,可别什么都没做就和他叫板,那印象多不好。自然不能和他对着gān,这要算账,那是以后的事。
小白见流苏不理她,生气地拽拽流苏的衣袖,上好的公主装被她不留qíng地蹂躏着,双眸如飞刀般唰唰地she向流苏,似乎在怪她娘见色忘女。
怎么回事?流苏斟酌着语气,缓缓地问道,她还是决定先了解一下状况,她倒是觉得,南瑾的话就是圣旨,听着准没错,小白也乖巧可爱又聪明,寻常说话也在理,她还是搞清楚qíng况再说。
小白想起一张讨厌的脸,气得胸口一涨一涨的,流苏的心都跟着她一起一落的,这丫头气得不轻呢,都怪爹爹,让周凡进宫当太傅。
这是好事她话还没说完,小白一记飞刀she过来,脸色yīn得能滴出水来,流苏很聪明地没把话说完。
周相家的二公子是文武全才,是华都赫赫有名的少年,他十四岁的时候单挑第一状元,害得人家羞愧难当,差点辞官归田,此举名动京师,是登上七星楼年纪最小的人物。事过多年还被百姓们津津乐道,周相对他很是偏爱,时常带在身边,流苏见过两次,虽然年纪不大,却彬彬有礼,一表人才,是华都一大风云人物。
流苏对他印象很好,冷漠,却不bī人,满腹锦绣,却不傲然,且长得俊秀,一派斯文,举止张弛有度,不卑不亢,是难见的一号人物,她都有让他当小白太傅的意思。
宫里的太傅年纪都略大,传授的知识又过于死板,流苏不喜欢,而南瑾比较溺爱她,他又身兼数职,无暇分身,选周凡,应该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小白哪儿不乐意?
娘也同意,你还有什么意见?南瑾冷着脸问,小白的倔脾气都随了他,他明显也头疼。
当然有,周凡当我太傅又不是当娘太傅,她同不同意有什么要紧?还有爹爹,换个人好么?小白知道求人不如求己,她娘一看就是不可靠的,她决定自救了。
周凡哪儿不好?南瑾凉凉地问,今天是叛逆日么,小白第一次跟他大小声。
流苏频频点头,小白,娘也觉得周二公子很不错。
殿门看戏的清风飘来一句,公主,南瑾公子,小公主和二公子有过节。
小白面无表qíng地扫他一眼,那空气,凉飕飕的,南瑾早就猜到了,并无讶异,流苏却不耻下问,你们有什么过节?
小白绷着脸,哼哼道:我和他十八辈子不对盘,两看两相厌。
说罢一眼扫向一旁趴着看戏的球儿,周凡那句,我是小白主人的宣言又一次响起,小白发誓,她真的很讨厌周凡。
周凡若是当她太傅,一天四个时辰都会和她面对面,小白一想就毛骨悚然,还有什么比一个你讨厌人整天在你眼前晃dàng更烦人呢?
小白一听南瑾说让周凡当太傅,抵死不从,她还想顺顺利利地长大。
那正好,小白,你讨厌一个人,还不如把那个人放在你身边,你要知道,你讨厌他,他也讨厌你,一来你可以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二来么,从你讨厌的人身上吸取他的智慧,那是多快意的一件事。三来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世间彼此之间了解得最彻底的是你的敌人而不是你的朋友,找出他的弱点,各个击破,赢了他,那多光彩。四来么,你也可以修生养xing,爹爹觉得,你太bào躁了。南瑾声音平平缓缓的,没什么起伏,流苏听得愣眼,有他这么教育孩子的么?
小白气得跺跺脚,愤愤地盯着南瑾,正应了他那句,bào躁了。
玄北竖起拇指,公子的教育,高!
清风扬扬眉,说得挺有理的,原来小白就这么养成的,难怪小小年纪都这么彪悍。
小白愤愤地瞪了一会儿,猝然垮了肩膀,发出一声哀嚎,我不要
南瑾挑挑眉,流苏采取躲避政策,这是他们父女的事,于她无关,小白反应这么激烈,她都觉得有点荼毒她的味道,无奈南瑾态度,貌似小白没得选择。
小白,这招用过了,换一个,爹今天就陪着你,知道你点头答应为止。各个击破,小白显然已经黔驴技穷了,南瑾自然也知道差不多了。
这女儿的脾气,真是
也幸亏他对她们母女的耐心很足,换了常人,早就一巴掌劈了,容得你有二话。
这公主我不当了!小白很有个xing地扬扬下巴,抛出一句让清风玄北掉下巴的话,太有勇气了!
空气一下子绷紧得如将要离弦的箭,仿佛谁的呼吸微微一沉,箭就会激she而出,流苏道了声不好,南瑾眼里看不见一丝软化的意思,而小白也不怕他,直勾勾地看着。
这气氛诡异得让外头一批人毛骨悚然,公子输了?
小白唇角才微微掀起,南瑾便不慌不忙地开口,这公主你不当也可以,我把你供上龙椅当女帝怎么样?
众人默。
昏君,昏君!小白愤愤不平,到底是翻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她爹说到做到,她一点也不敢挑战他话里的真实度,只能恨恨地同意让周凡进宫当太傅。
小丫头拽紧拳头,决定让某人生不如死了,正好应了她爹爹的话!
第220章
月色如水,烟罗寒纱,银河泄下万丈星芒,把整个华都笼罩得如梦如幻。
流苏静静地坐在书房的窗前处理公务,声声蝉鸣从院子里传来,给夏日添了一丝宁静和清慡的气息,她觉得悦耳极了。
书桌上摆着的,全部是海贸有关的相关文件,流苏其实相当有经商的魄力,这几年在凤城,虽然她管理的是风家酒楼和药铺,但也参与到风家船运的运作和经营中。南瑾并不是一个专横独断的男人,也任由流苏发挥其所长,丰富她的眼界和生活,这几年来她累积下来的经验非常丰富,况且南瑾所教给她的东西,更是任何人都无法给她的成长,这些东西已经渗透到骨子里,和呼吸一样自然,即便失去记忆,流苏在商运上依然是聪颖果断的流苏。
在女儿国的经济贸易中,漠北航线占了很重要的比例,若是以国库收支来算,这部分的盈利每年给国库提供三分之一的税收,非常可观。流苏因为有航运经营的经验基础,很快就能着手参与决策。
没有正式参与女儿国朝政之前,南瑾就教她怎么样一步一步把海贸的控制权夺过来,这部分的利润每年龙雪梨都回扣下多半,用以笼络长老阁的官员和其他的官员,或者用以培养的势力,是龙雪梨既南疆之后最大的利润来源。若是能夺过来,流苏不但能树立威信,还能砍断龙雪梨的臂膀。
有龙浅月的配合和祭祀院的压力,加上南瑾暗中疏通的官员,她很快就达到这个目的,流苏不知道南瑾暗中做了什么手脚,连长老阁的人都没有反对,虽然他风轻云淡一笔带过,流苏却明白,平静背后免不了曾经发生的狂风bào雨。
所幸的是,这一切都很顺利。
女儿国海贸自古以来就专门设立一个府衙海事厅,在龙雪梨掌权期间,其上下都是龙雪梨的人,那么庞大的一个海事厅,上三层核心官员只有四名是龙浅月的人,且被龙雪梨架空了权力,流苏初来乍到,不仅是空降部队又是对手,自然受到层层排挤,根本就压不住底下的人。
其实最难的就是取得长老阁的信任和支持,但现在不管是长老阁还是祭祀院都对流苏很有戒心,这是个很难被控制的皇帝,就算不看她身后的风南瑾,但看她本人,流苏也不是任由别人牵着走的主子。
他们很恐惧,龙浅月的历史似乎不能套在龙初晴身上。
即便是祭祀院的人,也是一边支持着她,一边防备着她,流苏的女儿国所处的地位其实并不那么乐观。她和龙浅月不一样,龙浅月是聪明地利用了祭祀院和长老阁的对峙巩固了地位,但,她并没有想到,两院的势力会越来越膨胀,最后到了她都无法控制的局面,她现在就盼望着流苏能结束这种三方决策的局面。
身为上位者,分散权力是最忌讳的,除非没有办法,否则,她宁愿血流成河也不会让人架空皇权。
但流苏不一样,流苏是百姓出身,接受的不是传统的帝王教育,传统的帝王教育中对权力的妥协和利用她没有。
她是地地道道的商人,她不允许有人侵犯她的领域,对她的商业运作指手画脚,一旦出现这种局面,她就会想办法去压制。
且流苏所处的环境一直很优越了,就像在凤城,谁敢动风家,谁来挑衅风家,南瑾毫不客气反击,且从无失败,这自然而然就养成了骨子里的优越感,岂会受到别人的摆布,就像是南瑾的xing子,便是一次次的成功所培养出来的优越,倨傲,自信,把世界踩在脚下也觉得理所当然的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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