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身下的人只是偶尔猛烈地抽气,没有一点儿哭声。
墨荷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泪水跟着流。
小小的马车内,是一汪无处可说的苦海。
这一小队车马脚程甚快,出了城门,原本要走上一个半时辰的路,约莫一个时辰便到了。
暖湿的气息扑来,远处便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江流,黑沉沉的,码头上人来人往,有商船停靠在一边即将启程,纤夫与水手在那停靠的巨大的商船上上下下忙活着。
顾清宁双目红肿,所幸有头纱盖着,别人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墨荷握了握他的手,担忧地看了一眼天空,此刻空中拢着一层乌云,眼看着要有下雨的趋势。
不知哪里飘来的吆喝,“准备起锚了!要变天了!”
带头的管家先去商船上交涉了一会儿,又回来与顾清宁道:“顾少爷,你登船吧,沿着这流金江行船三日便入海了,少则半月,多则二十日,便会到琉球,到了口岸自然有人来接应。”
顾清宁低低地应了声。
管家生怕中途出了什么么蛾子,将那琉球夸的是天上有地下无,
“总之你莫要担心,那琉球子民大多是我南朝过去的,风土人情并无二至,且那地儿四季如春,比起咱大南好了不知多少!”
墨荷知他心思,有些冷笑道:“管家不跟着我们去岂不是可惜了!”
那管家陪着笑脸:“小人不是上有老下有小么,若非这般,前些年早已去了琉球了,哪里等得到今天这般受累。”
顾清宁不欲与他纠缠,只跟墨荷低低的道:“我们走吧。”
大风很快刮起来了,乌云越积越厚,四处灰濛濛的。
顾清宁的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他便要离开了。
所有的恩怨情仇也该放下了。
他迷茫地看着那乌沉沉的流金江远处,犹如他的前程,迷濛不堪。
正要登船,身后马蹄哒哒,远远地过来了。
墨荷回头一看,脸色变了,他扯了扯顾清宁的衣角。
顾清宁亦转过身来,脑袋一下子空白了。
远远的,来人一身玄黑,骑着一匹矫健骏马往这边速速赶来了。
他脸色冷峻,只紧紧盯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风愈发大了起来,有一两滴雨珠砸下。
不知道谁先发现了,跪了下来,连续不断的许多人也发现了他们南朝的战神。
码头上人来人往的喧闹安静了。
随即大片大片的人跪了下来,山呼梁王千岁。
只有顾清宁一个人站着,迎接着那奔向自己的人。
风席卷了水面的风浪,朝着岸边剧烈冲撞上来,轰隆隆的声响。
在这一片震天捍地的动荡中,顾清宁眼中只有那个周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人。
在余码头数丈的地方,梁王踩着马背腾空而起,足下生风,没多少功夫便到了顾清宁面前。
一阵巨风刮过,将顾清宁的头纱帽吹落,随着地上的碎砂飘向远处。
顾清宁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人。
萧玄衍脸色异常愤怒,他一把将顾清宁拉进怀里,
“你胆敢走!”
萧玄衍捧着那张已经湿漉漉的脸,死死地盯着他的双目,牙关咬的紧紧的,显得愤怒至极,他原本气魄压人,此刻更是见之心中生畏,
“不是要还债么?!不够!”
似是后怕似的,又将顾清宁死死抱在怀里。
“你胆敢走!你们顾家欠了本王的!只有拿你自己来还,懂么!”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顾清宁揪住他的衣襟,嚎啕大哭。
那管家不知所以,跪在地上,犹豫半天,跪爬上前,
“小人……”
还没开口便被梁王一脚踹开,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不敢再动,只老老实实趴着。
梁王打横抱起来了他,上了马,缰绳一掣,不顾跪得满地皆是的百姓,疾速回府。
踏进府门,一路抱着顾清宁往自己的寝宫走去,一路上纷纷有仆从婢女一溜跪下来请安。
踹开了寝宫的门,里面拾掇的婢女们被吓得尖叫,皆被萧玄衍吼下去了。
顾清宁被放在床上,萧玄衍压了上来,如同猛兽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顾清宁却一点都不怕,他伸手出去,描摹着他的眉眼鼻唇,眼泪兀自流着。
“我以为……”顾清宁哽咽着,“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萧玄衍眼神深黑,里面有着剧烈的情感在冲撞,他捏住了顾清宁的下巴,俯身下去,深深地吻他。
顾清宁眼里泛着水光,他的红唇被紧紧交缠着,吸吮着,发着麻,鼻尖都是他扑在脸上的熟悉而令人心安的气息,多日压在心头的巨石全然粉碎,顾清宁心里的压抑尽去,可随之一阵又一阵的委屈涌上心头。
等到顾清宁几乎快被亲的晕过去了,萧玄衍才放开他。
顾清宁脸色潮红,眼里浮着水光,呜呜咽咽地哭,
眼前人喉头一动,随即衣襟被扯开了来,炽热的吻密密麻麻落了下来。
顾清宁哽咽着,推着眼前这个欺负他的强大的人,可双手被强势按在头顶,更加炙热的吻落了下来,温柔的,但又强势的。
顾清宁一个激灵,重重地挣扎了起来。
身上的人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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