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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离闻言目光一闪,他让人过去询问墨追的意图,先稳住他,又低声问余欢。营里有弩吗?
    有。余欢拉过一个墨匠,让他去成品库里取弩,而后问道:你受伤了吗?
    墨追的弩术高超,墨离与他打过照面,有受伤的可能。
    墨离摇头道:他是追踪王爷来的。要不是墨追眼里只盯着楚淮。也不会被墨离看穿身形。
    余欢的脸色瞬时苍白无比,他在哪?他受伤了?她甚至等不及墨离的回答,转身便往墨离奔过来的方向去。
    才转过身就撞进一个硬实的胸膛里。
    我没事。楚淮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卫兵包围的墨追与燕青玄身上,将余欢轻轻推到身边,多亏墨离及时发现。
    余欢满心的担忧瞬时被压熄了一半。她想再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没事,可见他心无旁骛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只能以目光在他身上不住搜寻,看他是不是真的完好无损。
    被派去成器库的墨匠气喘吁吁地取了连臂弩回来,墨离接过熟练地将弩箭装好,楚淮目光微动,你不是有把枪?
    枪伤不好治。墨离朝他笑了一下,而后抬起连臂弩,在一众卫兵的掩护下,瞄向正与卫兵对峙的墨追身上。
    余欢有点莫名,墨追这个大叛徒先降北狄,又降了瀛人,前段时间还让墨家蒙受巨大损失,这样的人受了伤还给他治?不重刑加身都是仁慈的!她的疑问还没问出口,墨离手中的连臂弩突地被人抓住,楚淮慢慢地压下机弩,不行。
    墨离并未坚持,只是劝道:这是最便捷的方法。
    还有别的办法。楚淮拨开前面的卫兵往包围中心走去,直到他在墨追与燕青玄不远处站定,一直盯着他背影的余欢才意识到,原来墨离是想打伤燕青玄牵扯墨追,而楚淮拒绝了。
    余欢后来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有点乱,常常有几年前的画面闪现,身边的人来了又去哄闹得厉害,闹得她头晕,她胸口的那处旧伤也隐隐地疼了起来。等她回了神才知道燕青玄得救了,楚淮以自身为饵引开了墨追的注意,就在墨追稍稍移开了抵在燕青玄喉头的钢箭时,墨离的箭从人群之后呼啸而至,巴掌长的jīng钢箭由墨追的手肘穿进他的手臂,瞬间便将人给废了。
    最终燕青玄毫发无伤,楚淮却被墨追以最后之力发出的暗器所伤,由于他距墨追的距离太近,从墨追胸口藏着的暗器盒中发出的两只铁蒺藜完全打进楚淮的肩头,楚淮迅速地陷入昏迷之中,初步判断暗器有毒。
    燕青玄扶着楚淮,大声让人去找大夫,卫兵将楚淮抬进休息室,她找来剪子就要去剪他肩膀上的衣物。
    她才伸出剪子,一股大力将她猛然拉开,余欢神色不明地站在她面前,朝她摊着手,剪子给我。
    燕青玄怒道:你让开!
    余欢一动不动地挡在楚淮面前,要么你走,要么让他死。
    燕青玄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墨离已从她手里抢过剪子递进余欢手里,余欢坐到楚淮身边,手里的剪子打着颤把多余的衣物剪开。
    燕青玄到底也没走,不过她也没有再过来添乱,远远地看着大夫割开楚淮的肩头挖出暗器,又剔去被毒物侵染的废ròu,把楚淮坚实健壮的肩头生生开了两个血dòng。
    余欢一直守在旁边,被冲鼻的血气引得肠胃翻腾,溅出的血迸到她的脸上。她不闪不避,一直紧握着楚淮的手。
    好在救治得及时,楚淮的呼吸终于平缓起来。只是身上高热不退,关北城里医术最高的老大夫抹着头上的汗说:这是正常的。只消退了烧就没事了。
    墨离把人迎到旁边开药,一边低声嘱咐今天的事qíng不可泄漏半句。
    这老大夫是两年前开办的军护学校的校长,自然明白楚淮受伤对将士士气的影响,当下连声答应。
    楚淮半夜的时候醒了一次,左边肩膀痛得几乎没了知觉,头晕得也厉害,嘴里gān涸得像火烧一样。他轻轻动了动右手。触到了一个温热的身躯。
    余欢睡在他身边,大概是怕压着他,规规矩矩地躺着,也没有滚到他怀里。也没有把手脚缠在他身上怎么拨都拨不开。楚淮无声地勾了下唇,原来她还是会稳稳当当地睡觉的。
    楚淮的清醒来得突然而短暂,他甚至没来得及唤醒她喝一点水,就又昏昏沉沉地迷糊了过去。
    余欢醒过来的时候看着被握住的手发了好一会的呆,她试着叫了叫楚淮。楚淮双目紧闭没有半点反应,再摸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余欢没舍得挣开楚淮的手,坐起来还是守在他身边,她起来的动静惊醒了另一边榻上的燕青玄。燕青玄揉了揉眼睛起来,也过来叫楚淮,跟没看见余欢一样。跟着她看到楚淮的手紧握在余欢的手上,一下子变了脸色,他昨晚醒了?
    余欢没理她,拎过旁边小几上的茶壶倒了碗水,用纱布沾着水点到楚淮的唇上。
    燕青玄气急败坏地,一把抢过余欢手里的纱布,我问你话你听见没有!
    余欢翻了个白眼给她,我不想跟害他的人说话。
    一句话把燕青玄要说的话全都堵在喉咙里,燕青玄看着人事不省的楚淮,紧紧地抿着唇,力道大得唇上都失了血色。
    燕青玄到底没有和余欢吵下去,她出去打了水回来预备给楚淮擦脸,余欢抬腿把水盆踢翻,一盆水全都倒在燕青玄的衣服上。
    余欢冷声说:要么你就老实待着,要么就滚。
    燕青玄气到不行,脸色铁青地怒视余欢,余欢都懒得看她,要不是顾忌着楚淮的心qíng,她岂会忍受一个害楚淮身受重伤的女人到现在?她也气得不行,她觉得自己变成了火轮机,所有的气都想冲出来,但她也不能真的把燕青玄怎么样,楚淮宁可自己受伤也要保燕青玄的周全,那么是真的很重要了。余欢用力地回握住楚淮的手,qiáng行压下心头的酸意,还有从昨天开始就疼个不停的旧伤,简直让她烦死了。
    燕青玄也忍耐着,似乎想等楚淮醒来再讨要公道,她回营房去换了衣服又过来,看余欢喂楚淮喝了药,这才收回目光,坐到桌旁,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
    余欢的目光很快被她手里的东西吸引过去,那是什么?
    燕青玄瞟她一眼,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余欢挣开楚淮的手快步走到桌边,死盯着燕青玄手里那块布巾看。
    燕青玄见她过来也不闪避,把那布巾展开在桌面上,细细密密的纹案顿时铺陈开来,小小的一块布巾上,亭台楼阁飞檐画柱,宫墙重重,院落比比而是,缀于其间的人物jiāo谈顽乐栩栩如生,无数繁花美树、珍器宝玩、稀禽异shòu构成繁复美景。燕青玄傲然地一扬眉,王爷送我的,天海宝殿图。
    第八十六章天海宝殿
    你说是谁给你的?余欢有一瞬间的气息的不稳。
    燕青玄为自己成功刺激到余欢暗自得意,是王爷,是楚淮!
    楚淮?是楚淮亲手给你的?还是你趁他病了,私自偷走的?
    你胡说什么!燕青玄沉下脸,是他亲手给我的!还要我说得更清楚吗?那年京里发生变动,我在宫里陪伴堂姐,后来在王爷那里见到了这张图,他见我喜欢就送了我!
    实际上这张图并非是楚淮亲自送她的,那段时间楚淮病了不见外人,只有楚安与燕清芳可以得见,她在燕清芳那里看到了这张图,立时就被迷住了,曾向燕清芳讨要,可燕清芳说东西是楚淮的,她便每天去燕清芳那里看图。
    燕青玄那时还没有摆脱受rǔ的yīn影,虽然那时被人发现得及时,那些瀛人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坏事,可她衣裳不整地被他们压在身下,身体也被赶来营救的许多人看到,她觉得自己此生无望了,她表面上有多坚qiáng,内心里就有多脆弱!以至于那些瀛人归国时意外死在海上、救她的人也全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她还是每晚都做恶梦!那些让人恐惧的手、油腻的手一遍遍地摸在她稚嫩的身上,她高声呼救换来的只是那些人猖狂的大笑,她简直要疯了!她再也无法穿女装,甚至不敢想自己是个女孩儿,所以她束起头发,以男装面世,只有这样她才能稍减心中恐惧。
    最后是这张图吸引了她,给她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她难以想像世上竟有这般jīng密繁美的东西,这样一块方寸之地,里面装载了无数的小世界,每一人每一景又能组成另外的故事、另外的曲折。她看着这张图,一看就是一天,后来她开始一遍遍地临摹。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的临摹作品被雷动见到。大赞她有天赋,后来便成就了他们之间一段师徒缘份,从此她醉心于那些最jīng密的天工巧物,她有天赋,心无旁骛之下进步更是飞速,等她闭关几年之后从雷家出来,已是光华耀眼满身自信。她才算真正地从yīn影中走了出来,可惜那时她最想感谢的人已不在京城了,不过幸运的是,她有机会到关北来。同时再一次向燕清芳求取这块布巾,这次燕清芳没有拒绝。
    余欢的气息急促起来,她告诉自己那时候的楚淮不喜欢她,不重视她的东西是正常的,可是眼见着自己熬尽心血灌注满心爱意的东西出现在别人手里。她还是气得浑身发抖。
    给我!余欢伸手去抓那块布巾,这是我的!
    燕青玄不明白余欢为什么动了这么大的怒,就算这东西是楚淮送的,也不用气成这样,不过她乐于看见余欢不痛快。先一步收起布巾哼笑,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如果你想看,你求求我,说不定我会答应。
    余欢哪还跟她废话,冲过去便抓住她手里的布巾,燕青玄也急了,却又怕布巾受到损毁,手上力道便小了许多。纹布巾百污不损,质地极韧,余欢当年是亲手试过的,下手自然不会留qíng,劈手便夺了过来。
    见余欢粗鲁地抓着布巾丝毫没有爱惜之心,燕青玄怒极,拉住余欢的手腕用力,想让她松手,两个人扯来挣去,原先只是为争抢布巾,最后竟扭打起来。燕青玄一个猛力推开余欢,余欢摔倒之前,燕青玄的惊呼也传进了她的耳中。
    她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落入了一个怀抱。
    楚淮的脸色万分苍白,只起来接住余欢这么一个动作,就消耗了他大部分体力,他扶稳余欢自己跌坐回榻上,做什么?
    余欢连忙过来扶他,燕青玄趁她不备,又将纹布巾抢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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