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殷宁摸到一手乱糟糟形状的东西,将波浪般的头发揪到眼前细看。
所幸这时候午膳被呈了上来,黄澄澄的西域风金色雕花大盖子有殷府门口的石狮子底座那般大,罩着底下的一干菜色也不知是何物,看起来倒是非常别致神秘。
塞北王没告诉殷宁他现在头发半卷半小辫子乱得就像鸡窝,连忙解释:“刚才你躺着,怕你的辫子硌得难受,我刚给你解开了一半。另一半吃完饭再弄吧。”
殷宁想到自己这头从出了金沙关后几天就未曾再洗过,脏得发痒自己都不愿意碰它。塞北王竟然能不嫌弃,便有些感动。
也许,他在这里未必会过得很坏。
但他忽然想起塞北王刚才用这手摸过他的脸,又难受起来,觉得脸上油乎乎黏得难受。
塞北王怜惜殷宁疲倦体弱,不打算让他下床。他在下人端着的黄铜水盆里净手,打算亲自给殷宁布饭。
“你们下去吧。”塞北王擦干了手上水珠,随便把手帕扔回盆里。
“我,我也想洗一下。”殷宁小心翼翼地说。
塞北王自然同意,他本来想命人再打一盆水来,节俭惯了的殷宁却阻止了:“无需再劳动他们,我用这个就好。”
见此塞北王自然是心花怒放,说不出半个不字。要知道中原礼教严苛,婚前两方接触越少越好。
殷宁竟然愿意用他洗过的水,这其中意味暧昧,在他心目里近乎勾引的程度。
而这边殷宁将盆中手帕润湿后,轻轻拧了拧,拿起来擦了擦左边脸颊。
他目光炽热,随着殷宁的一举一动而心魂荡漾。只见殷宁动作优雅利落,衬得自己刚才愈发粗鲁不堪,越看越喜欢。
塞北王屏退众人,稳稳当当地端起一个不及自己巴掌大小的描花白瓷小碗,右手拿上筷子准备挑选。
那可怜的碗在他手里竟然透出一股子楚楚可怜的味道。
说起来这套碗碟乃是他亲自画了图样,让手下带去中原寻能工巧匠烧制回来。正配殷宁的气质,等吃完饭后,他就跟殷宁详细说来,他一定中意。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惊喜,必然令他大为感动,自荐枕席。
对此塞北王信心满满。
电光火石之间,擅长观察的塞北王忽然想到,殷宁擦的地方,好像就是刚刚他装作不小心、故意碰过对方脸的地方!
他呼吸一滞,一腔热血被骤然浇了冷水,险些拿不起筷子。
殷宁为何要去擦洗自己碰过的地方,难道、难道他是嫌自己脏不成?
再看殷宁时,他那有礼有节却无比疏远的动作就像是在往塞北王心上撒盐。
殷宁洗过脸后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他见塞北王端着碗拿着筷子,怔怔地看着自己,疑惑道:“大王,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塞北王回过神来,安慰自己好事多磨,反正现在人都娶回来了,总有琴瑟和鸣、水乳交融的一天。
他转过身子,掀开金盖,打算盛些菜到小碗里面,让殷宁垫垫肚子。
屋里香气弥漫,殷宁在他背后的榻上,更觉得饥肠辘辘,实在等不得了。他迫不及待在榻上膝行着靠近塞北王,却见他眉头紧锁,并不下筷子。
低头一看,那大大的盖子底下只摆着三个大大的铜盆,其中一个盛着红烧大棒牛骨,另一个是烤得直流油的羊排。最后一个盘子上整整齐齐地堆了一摞馕,烙得金黄诱人,洒着芝麻,又大又圆,把盘子都给遮住了。
小碗与之相比如同沧海一粟,毫无用处。
塞北王额头青筋暴起,用最后的忍耐力想要叫人换走,哪怕炒一盘鸡蛋来也好。
殷宁闻着那味道,却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忍不住主动抓住了塞北王的衣袍:“我、我想吃这个。”
他伸出一根白皙修长的食指,指着热腾腾的羊排,眼睛里充满渴望和讨好,看着塞北王。
塞北王转怒为喜,重打三十大板改成赏银一两。
“好,我给相公切。”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匕首。那刀刃反射着冷冷寒光,吓得殷宁后退一步,不小心踩到了塞北王极为宽大的袖子。
他手里有刀,欲要护住殷宁,急忙用另一只手去扶,不可避免地被带得往前扑去,两人脸对脸倒在榻上。
第9章 如获至宝
“啊!”殷宁吓了一跳,因身子底下是大红锦被,他倒是没有摔疼。
只是面前就是塞北王近在咫尺的脸,他还是有点怕,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殷宁想了想,似乎做上面这个需得主动、体贴,他硬下心来,闭上眼往塞北王脸上亲去。
温温热热的触感,似乎并不抵触。
殷宁发现,凡事只要是换一个思路去想,便会好接受得多。
塞北王愣愣地看着他,任由他嘴唇在脸上轻轻地贴着,一时没有动静。
“不可!”他猛地站起来,把刚想要进一步行动的殷宁晾在床上,“还未曾成婚,你我授受不亲。”
殷宁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登时羞红了脸。
被嫌弃了。
亏他还是个白衣秀士,饱读这么多年的圣贤书,竟然因为在路上看了几本下流本子就这么轻薄随便起来。
还不如一直被自己视作野蛮之地出身的塞北王,被人疾言厉色地拒绝也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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