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 阮希属于脸皮薄的那种人, 什么都学会了, 就是没有学会过撒谎。平时对于需要隐瞒的,要么不开口,要么开口就说真话, 现在根本不知道如何糊弄过去。
“是谁?”陆征河又重复一遍。
他的语气带着愠怒,天生的强势给阮希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的眼神似是在凝视的,一眨眼, 宛如有泪顺着眼角滑落。那种感受如同受伤的飞鸟从高空摔入海洋,羽毛碎在了水面。
要命……
到底怎么说?
而且明明是你哥哥来找我的麻烦,他想ntr你,你怎么能拿我撒气!
阮希觉得委屈。
他抬起头,用平静的眼神迎接对方,“可能是哪几个不懂事的alpha在公共场合管不住自己的信息素。”
“不懂事的alpha,”陆征河一字一字清晰重复,“有你的旧相识吗?”
“旧相识”三个字,彻底惹恼了阮希。
他是性格冷淡,是不爱惹是生非,是永远脸上写着“管好你自己”的那种人,但是这不代表他不计较,不会介意被亲密的人伤害。相反,阮希觉得自己特别敏感,特别能斤斤计较,只要是难受了,一点点小事他都能给人掰开一片一片地扯清楚。
这是以前的他。
现在的他呢?
他感觉到了陆征河的暴躁,可是很巧,他也开始躁动起来。
把车门反锁过后,阮希的眼神平静无波,他盯着窗外某一块缓慢移动的冰川,然后发呆。
越野车还在浮冰上,浮冰还在冰河上悄悄游走,他们像身处于漂流、被运送去其他城市的浮棺。
点头,他气得看都不想看陆征河一眼,“对,旧相识。”
“谁?你那个心上人吗?”陆征河的眉头没有放松。
阮希扭头,这才把目光投向了他的爱人。
可是此时此刻,对方看上去像全世界最可怜的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可恨就可恨于装了一路的未婚。
这像是阮希想象中的合约制婚姻,又像不是。
它应该强取豪夺,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拱手让人……但阮希到现在都不知道既然陆征河不要自己了,还护着自己去雪山干什么?
“没有,”阮希隐忍怒意,不愿意再多说,“我没有什么心上人。”
对方又该死地强调:“这是alpha的味道。”
“和你有关系吗?”阮希眼眶泛红。
他很烦恼自己这个一情绪激动就红眼眶的毛病,明明占理的气势被削弱一大截。
陆征河回答得异常爽快:“有。”
阮希快被气笑了:“你对这个味道不熟悉?”
“……不熟悉。”
“你以为是什么?是在火城遇见的随便哪个男人吗?”
“阮希,我没有这个意思。”陆征河同他对视。
是的,初步建立的信任垮塌之后,碎片能击垮一切。
他们在用言语伤害对方。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阮希一愤怒起来,言语分外刻薄:“而且,你拿什么管我,拿你高贵的身份?”
“拿……”
陆征河眼尖,看见阮希已经从腰侧悬挂的刀鞘中抽出了一半刀身,“你要干什么?”
阮希没有回答他,另一只手从衣兜内拿出一块干净的纱布,声音变冷,“你不要再问是谁了。来,别废话,我们打一架,谁活下来谁就继续往前走。”
说完,他将纱布咬在嘴里,慢慢地将剩下的刀身完全抽出,侧过身,刀尖抵在车内的方向盘上,皮质面料被划破一道口子。
刀尖转变方向,前进几寸,直至抵在陆征河的胸膛。
刚进冰城,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换厚外套,陆征河身上穿的仍然是清凉的短袖体能服。
看他过于镇定的模样,阮希突然感到疲惫。
自己亲手想要将丝线斩断,对方也没有丝毫躲闪。陆征河越是这样坦然,阮希越觉得自己可怜得无处可躲,连想要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要打也不应该是在这里,下车了再打。”
陆征河没有躲他的刀,硬生生让刀尖停留在胸前,而这刀尖的锋利程度他并非没有见识过。
只要阮希再进一步,刀下的皮肤就会被划开。
最终阮希还是输了。
他把刀放下来,捏紧拳头,换上了重头来过的架势,“打完这一架,到了冰城,我们各走各的吧。”
“不可能。”陆征河拒绝得干脆,“不是什么事都能用武力解决的,阮希。”
他话音刚落,阮希临门一拳砸过来,不偏不倚地砸到锁骨上。陆征河痛得一声闷哼,随后背部死死地被抵上车门,像是再稍微用力一点,整个车都要从浮冰上翻下去。
他能感觉到整个车身在摇晃。
陆征河身上被攻击的部位很快地红了起来,甚至隐约有些透着紫色。
他是身份尊贵的少主,没怎么被这样打过,第一次攻击他忍了,但在阮希出手第二拳时,陆征河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反身为上,俯身将阮希猛地压上驾驶位椅背。
他不能让无边无际的战火继续燃烧在彼此之间。
两个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空气黏稠,氛围滚烫,他们恍然间又回到火城,又或者是回到了ablaze城那个相遇的夜,糟糕又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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