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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勾起一笑,你的棋艺还稍欠火候。拿起手侧的汉玉壁杯,小吮一口香茶。
    我看着他们两和睦甜蜜的相处着,心中的开心却多过苦涩,这样的qíng形真像四年前啊,云珠的那句只求今生能伴在姑娘与主子身边,别无所求。至今仍令我记忆犹新,现在我们三又重聚小阁,虽然你们不识我,但是能伴在你们身边,此生我亦无憾。现在,祈佑与云珠,就是我的主子。
    如果皇上能赢了雪海,臣妾就服输。她突然起身拉过我的手,轻轻将我推到皇上面前。
    皇上若有所思的望了我一眼,她就是那日冒犯静夫人的奴才?犀利的目光来回在我身上打转,我慌乱的低下头回避他的目光,正是奴婢。
    你的胆子还真大。他的声音似乎永远都是淡雅如水,清风遐迩,听不出喜怒,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皇上,其实那日是静夫人先我想将那日的qíng况合盘脱出相告,我很肯定,云珠丝毫没在他面前为自己辩解过。
    好了,后宫这些琐碎之事朕没有兴趣知道。声音中夹杂着不耐之色,显然他早就了然这后宫妃嫔间的相互争斗谋权,他只是充耳不闻罢了。陪朕下一局。
    我不自然的坐下,身子在椅子上轻挪了一会儿,我从没想过,今日可以面对面的与他同坐对弈,颤抖的从盒中取出一枚白子,轻轻的落在棋盘正中。
    此局,我们下了一个时辰才结束,我输他十子,皇上棋艺jīng湛,奴才献丑。我即刻从椅子上起身。
    他将半倚着的身子坐正,细细的打量着我,目光炽热灼人,我的手心、额头已溢出冷汗,他,到底在看什么。
    云珠也发觉这古怪的气氛,霍然出声打破,皇上,她的棋艺不错吧。
    的确不错,但是,不是棋艺,而是心思。他犀眸依旧徘徊在我脸上,一边要考虑着如何应对朕的攻势,另一边还要考虑着如何不着痕迹的输给我。
    听完他的话,我不语,算是默认吧。虽然他的棋艺堪称一绝,我若要赢他也没多大把握。但他毕竟是九五之尊的帝王,我若尽全力却不小心赢了他,龙颜大怒,又要拖我下去杖责六十大板。我可没那个胆子去挑战皇上的威严。
    朕现在让你赋词一首。他似忽然兴起,又似故意刁难的出了一题。
    我心下拿不定主意,便侧首望望云珠,却见她薄笑点头,示意我可以赋词。我收回视线,静静的闭上眼帘,那一瞬间浮现在我脑海中的是中秋之日,云珠于庭院中痴痴守望的孤寂身影,倏然睁开眼帘,脱口吟出:
    落花飞舞,寒光掠影轻罗衫。
    倚门望,凝眸思语,郁郁殇红颜。
    黯然回首,轻舟泛水水空流。
    雁单飞,泪落无痕,凄凄魂飞苦。
    我的声音哑然而止,阁内骤然沉寂无声,却见祈佑豁然弹身而起,你的词,还未赋完。这一声惊了云珠,也惊了我。我们怔怔的望着qíng绪略微有些波动的他。
    皇上,奴才的已然赋完。我平复心境,倩兮一笑,保持自然之态。
    他凌厉的盯着我,似不罢休,启开唇想再问,却有一个比他更快的声音由外边传来,皇上,静夫人在御花园昏倒了。
    皇上最终还是与静夫人的奴才芷清匆匆离去,我只是嘲讽一笑,昏倒这个借口虽不够新鲜,但是他还是去了。选择权在祈佑身上不是吗,他因为在乎她,即使知道是假,却还是选择去了。绣昭容并不是特别在意他的离去,或许她认为现在得到的恩宠已经够多了,她真的很容易满足。
    她吐出一口凉气,轻靠上锦衾貂毛椅上,似乎累了。我至她身边轻轻为她捏着双肩,让她缓和倦态。
    你那首词未完吧。她的声音很低沉,此起彼伏显得飘渺不真实,在皇上面前不便吟出,在我面前也不行吗?
    手中的动作僵住,怅然侧首仰望窗外,苦涩涌上心头,却悠然一笑,后面几句俗的很。
    深深的吸了口气,才吟念道:
    为qíng伤,泪似轻纱飘风随影去。
    为qíng累,雨若悲秋纷飞孤城壁。
    人面桃花,宫寂悲怆,红墙朱门,庭院深琐。
    倾国倾城也枉然。
    酸涩之感涌上眼眶,心头一热,泪凝在眶。此词前断是云珠的相思之苦,后段却是我此刻最真实的心境。当我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之时,云珠已经回首凝望我,眼眶也有一层薄薄的雾气。
    雪海,怎么办呢,我对你很好奇。她虽蕴着笑,但我却能体会到她那张笑容背后深藏着的苦涩,虽生得一张普通的容貌,却无法让人忽视你的存在,你身上那股高贵出尘的气质莫说本宫比不上,就连静夫人也稍逊三分。言谈举止更是风雅犹绝,文采出众,诗词jīng湛,实乃奇女子。可你为何入宫呢?为何又要帮我呢?为何你能引得一向冷静的皇上动容呢?为何我对你似曾相识呢?她似在低喃浅吟自语,又仿佛在向我质疑询问。
    娘娘一连四个为何,奴才该如何回答您呢?我怅惘一叹,心愈发压抑躁动,是被这个皇宫所bī吗。心头仿佛有一块千均大石压在我心头,我无法移动它分毫。
    她缓缓将身子坐正,再慢慢瘫软倒进椅中,沉沉的闭上眼帘,不再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奴才想问娘娘一个问题。我没得到她的回应,但我知道她在听,就继续问了下去,皇上真的只因你救过那位姑娘而册封你吗?
    依旧紧闭双目,闭口不答任何一个字,但她胸口紊乱的起伏已经给了我答案,云珠,真的是个很单纯的孩子,连骗人,都不会呢。
    当夜我就听闻一个消息,静夫人已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皇上高兴之余设宴养心殿,请众妃嫔前去赴宴庆贺,毕竟静夫人是第一个为皇上怀上子嗣的妃嫔,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今有了子嗣就能更加稳固皇室根基。
    今夜我本想为云珠盛装打扮一番出席晚宴,她却拒绝了,她只让我为她稍加施粉掩去疤痕。我知道她的用意,她不想与众妃争奇斗艳。在这后宫能有像云珠这样没有yù望、心机、城府的女子已经寥寥无几了。
    我与南月伴着她至养心殿,里面云云众妃已不下二十人,个个美艳绝伦,争相斗妍。坐在皇上左侧的正是当年的韩昭仪,如今的韩太后,她已三十有余,依旧风华绝代,冰肌玉骨,只是眉宇间少了当年的风qíng万种,妩媚娇柔,多了一份成熟老练,肃穆严谨。右侧坐的是祈佑的皇后杜莞,她一直温莞煦笑,神qíng自若,当了皇后就是不一样,学会了冷静自持,这么多年来,她一定收敛了不少。杜莞下首是一脸疲倦却依旧自负的温静若。
    静夫人,鼻腻鹅脂,香培玉琢。邓夫人,娥眉颦笑,唇绽如花。
    这些就是祈佑的后宫啊,皆是天资国色,令人看一眼都已难忘。我不禁昂首望着居于龙椅之上的祈佑,俊雅秀目,龙章凤姿,皓齿朱唇,眸若深潭,神仪明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王者气派,令人只可远观,而不感亵渎。
    在与韩太后低语的他突然转头朝我这望来,目光琐定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也许是被他仿若深潭的眸子吸引住,我一时竟忘了移开目光,就这样静静的与他对视。
    雪海,在她们中,是不是我最丑?绣昭容的一声低唤将我敲醒,我仓皇的移开目光,不自然的回道,娘娘,您一定要有信心。
    我藏于衣袖中的手缓缓握拳,刚才那份伤感哀伤,我真真切切的体会到,那是压抑许就已死亡的心,因他的目光再次获得重生,那种久违的心动,可以称之为幸福、甜蜜吗?那一瞬间属于我的也仅有那一瞬间的注视而已。
    这次的晚宴在祥和安逸中结束,静夫人由皇上亲自送回百莺宫,其他嫔妃也都各自回宫,而韩太后却将绣昭容叫住,喊望太后殿,一路上她也只是闲话家常的慰问几句,也无锋芒毕露的问题,但是我知道,绝对不止慰问几句这么简单。
    梧桐临风枝摇散,晚来溢清寒,稍拢衣襟御小寒,随着太后至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的太后殿,韩冥就迎了出来,我一见到是他,立刻低下头不去注视他,心中又想起中秋之日他对我说的话。
    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向皇上要了你,你就不用再承受如此伤痛。
    那一刻,我真的动摇了,很想开口答应,但是我的心不允许,不允许我的心里装着祈佑却与韩冥在一起,不允许我抛下身边孤立无援的云珠而离开,所以我拒绝了,狠狠的拒绝了。
    不可能,我的心只有一颗,它全给了一个人,那就是纳兰祈佑。
    他听完我的话后就笑了,笑的轻狂,夹带着几分凌傲,这样的他,我第一次见。
    你猜,太后、侯爷与娘娘在里面说些什么。南月将头凑了过来问我,扰乱了我的心绪。
    我微恼的望着一脸诡笑的她,你很想知道?
    她即刻点头表示她的好奇,若普通之事根本无须将我们支开留在殿外,肯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做奴才的还是守好自己的本分为好。口上虽是训斥警告,但是心中却也顿然生疑,云珠竟与韩太后也有牵扯。
    知道云珠一脸惨白的从太后殿内走出,脚步虚浮,目光呆滞,我担忧的伸手想去扶她,却被她一把甩开,我怔然的望着qíng绪波动变大的她,更肯定了我的猜测。云珠一定知道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其牵涉了韩太后、韩冥、明太妃、祈星、灵月、甚至祈佑。那么,到底是什么秘密,竟然牵涉了这么多大人物。
    当我还未将问题理清时,云珠瘁倒在地,寒风晓雾,暗尘飞舞。
    云珠的晕倒将原本打算于百莺宫安寝的祈佑改变心意,他顶着漫天小雾赶到翩舞阁,我瞧见他凝望云珠的目光,是心疼,是自责,还有愧疚。
    她躺在软榻上不住的轻咳,这个病qíng从我第一日来到翩舞阁就头警觉,我多次劝她请御医,她却怎么也不肯,总说是小病,皇上,请为御医给娘娘瞧瞧吧!
    不不要请御医。云珠着急的接下我的话,此时已语不成句。
    祈佑紧紧握着云珠的手,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口中却没吐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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