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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心中会有遗憾,但那却会是永远的牵挂,于我于他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想到这,我悄悄的下chuáng穿好鞋子,轻手轻脚的走至竹门边将其拉开。尽管我用了很小的力气,依旧发出了一声细响。我回首而望,祈佑依旧安静的躺在chuáng上,睡的很酣甜,我深深的凝望着他,低声道,祈佑,一定要做个好皇帝。
    说罢,我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屋子,外头下着茫茫细雨,天空格外灰暗。我的脸上发上皆弥漫着飘飘雨珠,始终没有停住步伐,踏过满是晨露的糙丛,有漫身的叶糙划过脸颊,带有丝丝的疼痛。
    抵达岸边,我执起浆便承舟而去,泛着透寒的湖面,雾气皑皑升起,迷花了我的眼眸。乘着小舟渐渐泛入湖心,伴随着微风我回首望岸边那属于我与祈佑两人的竹屋。
    以后,那两株梅,只有烦你每年去看看了,馥雅再也不能陪你了。你是个好皇帝,不论最后你能不能统一天下,你依旧是我眼里的好皇帝,一定要兼济天下,不要再被心魔控制。即使我与你一别两方,请你一定要珍重,珍重。
    了却尘寰,淡看世俗。
    是的,要除去我心中的仇恨与迷惑,我必须了却尘寰,淡看世俗。
    馥雅!你不要走。
    一声随风飘dàng而来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我惊诧的看着在湖岸边焦虑的呼喊着我的祈佑,心中隐隐作痛。他何必追出来,他有他自己的责任,不能在枉顾儿女私qíng了。我更不想牵绊他的脚步,他应该去走他自己的路。曾经你能对我如此狠心,那么这次,请你再狠心一次吧。
    我朝他挥了挥手,向他告别。始终保持脸上的笑容,并不想表露悲伤。随着小舟越飘越远,在岸边的他渐渐模糊在我的视线之中,我缓缓回身,更加用力的划着小舟朝对岸而去。
    而声后那一声声的馥雅伴随着凉风冷雨打湿在我的脸上,我已分不清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滴滴滑落,透心凉。
    第五十四章纳兰祈佑
    与馥雅紧紧拥在竹chuáng上,我虽闭着眼睛却一夜未眠,而馥雅也一夜未眠。我想了许多关于这八年来发生的事。亲手将母后送入冷宫,将身为太子的哥哥逐出皇宫,将父皇用慢xing毒药一点一点的毒死,最后为了巩固皇位将对我qíng深义重的云珠推了出去。再派韩冥杀我母后嫁祸祈星,派人溺死明太妃,利用馥雅yù除去杜莞我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馥雅,你真的能原谅我曾经对你做的错事吗?你真的能够释怀那个孩子被我亲手杀了吗?
    突然感觉到有一双冰凉略带颤抖的手抚摸上我的眉心,我的呼吸一窒,但是很快便平静了下来。突然感觉她立刻抽回了手,周围安静的让我恐慌,第一次这样的安静竟让我觉得我仿佛要失去她一般。
    良久,只闻馥雅轻声一叹,细到让我觉得她是否曾经有过叹息。
    她悄悄的爬下了chuáng,拉开了竹门,我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我不知道是否该留住她,如果离开我是她的选择,这样她能开心那我便放你走。可是,为何心却如此疼痛。
    祈佑,一定要做个好皇帝。
    她低低的说了一句话,我蓦然睁开双眼,由chuáng上弹坐而起,望着那敞开着的竹门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她是要走了吗?她真的要走了?
    她要我做个好皇帝可是她不知道,我也想做个好丈夫,想将曾经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补偿回来。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这个皇位。若早知道抢夺到这个皇位要失去牺牲这么多,我断然不会选择要这个皇位。
    她一直想要自由,从第一眼见她开始我就知道,她不属于皇宫,她属于这个gān净的荒原山涧。是我硬将她拉入这个血腥的权利之争,将原本纯真无邪的她变的如此世俗。
    我该放她走的,我该让她解脱的,可是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不可以走!
    一想到这里,我脸鞋都未穿便急急的追了出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此次放开了她,我会后悔一辈子。
    当我追到岸边时,只见馥雅已经乘舟渐渐离我远去,凉风袭袭拍打在身上。我知道馥雅要去空明堂,静慧师傅对我说过,如今唯一让她解脱的办法,只有了却尘寰。我不想放手,更放不开。
    馥雅,不要走!我放声朝湖中央喊去,她朝我望了过来,没有说话,只是朝我挥了挥手。我看不清她的表qíng,似乎在对我笑。
    良久,她转过身,留给我一个凄楚的背影,渐渐朝岸边移去。我一声声的喊着她的名字,但是她没有回头,毅然踏上了对岸。
    不能走,不能走。
    我纵身一跃跳入湖中,奋力朝湖对岸游去,沁凉的湖水与点点细雨将我的眼眸浸湿。二十七年来,我从来没有如此恐慌过,到此刻我才知道,原来馥雅在我的心中竟如此重要,甚至超越了我苦心经营的皇位。
    片刻我才游向对岸,带着疲累与湿淋淋的身子一刻也未停,朝空明堂奔去。此时的雨却越下越大,我赤足踩过坎坷泥泞的小径直奔而去。
    可是,当我抵达的时候,空明堂的门却是紧紧而闭着的,我用力拍打着厚重的朱门,带着喘气声大喊道,馥雅,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也不知道拍打了多久,里面却没有任何人回应,我无力的将额头靠在朱门之上,双手紧紧握拳,深深平息着内心的激动,馥雅,我求你,朕求你求你出来与我见一面。我有话对你说
    大雨不断的拍打在我身上,雨珠一滴滴的由我额头上流淌而下,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哭了,只觉得眼眶酸酸的,很疼。
    咯吱。
    门缓缓被打开,我欣喜的抬起头,见到的却不是馥雅,是静慧师傅。她双手捧着一把乌黑的长发朝我鞠了一个礼,我愤怒的盯着她,馥雅是朕的雅夫人,你没有资格落她的发,你有什么资格落她的发!第一次对她如此不敬。
    皇上,贫尼并未落夫人的发。这半截青丝是夫人亲手剪下要我jiāo给您的,她说,断青丝,断qíng丝。
    我颤抖的接过她手中那半截qíng丝,目光流连而上,再次掠过静慧师傅,朝她身后的内堂望去。馥雅背对着我双手合掌跪在弥勒佛前,原本美丽乌黑的发丝已经被剪了半截,她的心意竟如此决绝?
    馥雅我沙哑的唤了一句,她没有回头,平稳的朝弥勒佛磕下一个重重的响头,皇上请回,贫尼已经落发,与皇上之缘就此斩断,请不要再纠缠。她的声音很是平稳,毫无起伏,似乎真的决心要遁入空门。
    我深深的凝望她的背影,你真的能放下?八年的感qíng?
    能。没有犹豫,很肯定的一句话让我的心一窒,呼吸仿佛都无法平稳。
    我知道你想要过平凡的日子。我顿了顿,心中下了一个很大决定,只要你现在对我说,我一定放下一切与你远走。
    不止馥雅的身子猛然一僵,就脸静慧师傅都用不敢相信的目光望着我,顷刻间跪下,皇上!您不能冲动。
    馥雅的身子松弛而下,开口笑道,皇上,您明知道馥雅绝对不会开口让您放下一切的,您现在这样说,不是在为难我吗?
    我说的是认真的。
    不,你是冲动的。你不可能放下皇位,因为你是个兼济天下的帝王,为一个女人放弃江山不是你会做的事。你现在这样说,只是想将我留下,尽一切所能将我留下。如果我真的点头同意了你会后悔的,你不属于平凡,你属于天下。所以,皇上请离开吧,拿的起放的下才是一个帝王真正该做的事。今日我的断发就是了却一切,仇恨,qíng爱,以后皆与我无关。
    我愣愣的听着她的一字一句,心里有着无法说出的苦涩,或许她说的是真的。在皇位与爱qíng中,我不可能放弃皇位。如果此刻,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王爷,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放弃皇位。但是此刻的我是皇帝,我的无奈与苦涩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对这个天下有责任,我对百姓有责任。
    皇上可听过当时只道去寻常这句话?如今请你放下,多年之后再次想起此事,却只会是一件很平常的事。馥雅依旧背对着我,用那清淡如水的声音道。
    我无力的后退几步,脚踩入冰凉的泥水之中,冷笑出声,好,好,朕放你,朕放你我重复着这句话,猛然转身,投身在茫茫大雨之中,离开了空明堂。
    始终面对弥勒佛闭目漠对的馥雅依旧如常跪在佛前,合起的双掌有微微的颤抖,一滴泪水由眼角滴落。
    执念,怨念,妄念,恨念,爱念今日,她终于能将它全部放下了。
    第五十五章冷雨黯殇泪
    元佑五年,七月初,昱国主动挑衅亓国,在其边境摇旗击鼓呐喊示威。亓宣帝盛怒之下命苏景宏大将军挥师而下。
    元佑五年,十月中,昱亓二国jiāo战多日,两军兵力相当,烽火硝烟下双方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元佑五年,腊月初,亓昱二国战事连连,风烟四起,百姓民不聊生,街头巷尾落叶分洒异常凄凉。
    元佑六年,正月初,亓宣帝废黜历来三年一次选秀大典,兢兢业业处理政事,远女色,近贤臣。
    元佑六年,四月下旬,战事迫在眉睫,亓宣帝领数十万jīng兵亲征,众将士气大增,捷报飞来,完胜归朝。
    元佑六年,八月中,连年征战,死伤无数。白幡飘飘,举国同殇,哀乐遍野。
    我在空明堂待了一年又三个月,我为静慧师傅的俗家弟子,所以她替我取了个名号静心,如今的我正如这个名字一般,心中那份梦魇早已经在这一年间被静慧师傅所洗涤,对于这红尘我早已经不再有过多的眷恋。
    祈佑那次的离开便再也没有进入空明堂,也没有来找静慧师傅,我知道每天朝中都有纷乱的战事,他早已经应接不暇了。还有对我的失望吧,看来他这回是真的要放我了。在心中我是欣慰的,因为他能看开,所以我的内疚也好没有如此深刻了。倒是花夕与慕天经常会来空明堂看我,我却是闭门不见,若真要了去世俗红尘,就不要再与尘世间的人有任何瓜葛。否则,我如何静下心来洗涤心中的心魔。
    我承诺过静慧师傅,待到祈佑统一了天下,我便会将剩下半截青丝彻底削去。抚上自己颈边的发,冰凉柔软的感觉萦绕在我的手心,半年前已经被我挥剪而断,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发梢上又新长出了些许新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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