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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眠的住处是一处单进单出的小宅子,谢遥跟着他来到正厅,见墙上并没有挂中堂,而是挂了一副白衣男子画像,不禁奇道:“沈兄,这画像上画的是谁啊?”
    朋友?还是兄弟?
    却见沈眠将买回来的若干点心一碟一碟放置画像前,语气温柔道:“这是内子。”
    “内子?”
    谢遥又抬头将画像上的人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真的是男子后,才惊讶道:“沈兄的意思是,这位是你……夫人?”
    “算是吧,”沈眠凝着画像,神色满是眷恋,“反正我与长清拜过天地,喝过合卺酒,死后是要葬在一起的。”
    “那沈夫人他与你……”
    “不必叫他夫人,”沈眠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长清不爱这个称呼,谢兄直接叫他名字就好。”
    谢遥顿了顿,轻声道:“或许我这样说可能有些冒犯,但我还是想问沈兄,长清他……是什么身份?”
    “他的原身是一条蛟龙。”
    “蛟龙?长清是妖?”
    “是,”沈眠道,“但他从未害过人。”
    “那他现在在哪?”
    正厅突然静了下来,谢遥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不禁有些不安。一只手却抚上他的肩,轻拍两下表示安慰。谢遥侧首,发现江顾不知何时走到他身旁,同他站到了一起。
    他忽然没那么不安了。
    良久,才听沈眠轻声开口,声音低沉——
    “他死了。”
    ***
    鬼堕集市的日出日落永远是一个样子。
    沈眠坐在自己绸缎庄的柜台后,对着天上缓缓落下的太阳默数:“……三、二、一。”
    太阳十分准时地沉下去了。
    一分一秒都不差。
    夜色中的街道依旧热闹,形形色色者皆有。沈眠负手缓步而行,冷峻的面庞在人群中愈发格格不入。平日里街坊邻居对他也是避之不及,把他当成一个怪人。
    不过他也不在乎。呆在这里数年,他并未对此地产生任何感情。
    回到自己的宅子,沈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宅子的各处点灯。
    一盏盏灯随之在各个房间亮起,院落不再死气沉沉,他靠在院落的一棵柳树上,放眼望向天上繁星,灯火映得他轮廓如刀斧般锐利,却也冲不淡他眉间冰寒。
    点点繁星虽美,却永远都是一个数。
    正当他觉得自己又要这样度过漫漫长夜时,不远处的柴房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沈眠蹙起眉头。他并未给柴房点灯,因此柴房从外面看漆黑一片。若是进了什么东西或人,自然也是看不出来的。
    他召出自己的重觉剑,轻步走向柴房。
    院落一下变得很安静,时不时传来几声虫鸣。沈眠屏住呼吸,渐渐靠近,在确认里面没有任何响动后,他抬脚一下踹开柴房门,冲了进去。
    然而眼前一幕让他微微色变。
    一个黑衣男子浑身是血,倒在柴火堆中昏迷不醒。
    沈眠立刻取来烛火,借助微弱的光亮看清了黑衣男子的面容。
    很面生,但模样不差,嘴角还溢着血。
    应是重伤后逃进这里的。
    他想了想,拖起黑衣男子的一只脚就准备往外走。
    收留身份不明的人,于他而言有害无益,甚至可能会暴露他的身份。
    还是处理掉为好。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却突然攥住了他的衣袖。
    沈眠回头,发现黑衣男子不知何时睁开眼睛,虚弱地呢喃:“求求你,救救我。”
    他的头发散乱,其中几缕因为冷汗紧贴嘴角,看上去非常狼狈……和痛苦。
    沈眠挪开目光,冷声道:“我没有理由救你。”
    “我会……我会……”黑衣男子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报答你的……”
    话音刚落,他便无力地松开紧攥沈眠衣袖的手,彻底昏死过去。
    一缕清风入窗,吹灭了地上的烛火,柴房内又陷入一片黑暗。
    唯有沈眠立在原地,看着黑衣男子沉默不语。
    ……
    第二日一早,沈眠端着熬好的药进入卧房。黑衣男子已经在床上坐起,一双清亮的眸子安静地凝着他。
    “醒了,”沈眠将药碗重重放下,语气颇不耐烦,“醒了就把药喝了。”
    他并不喜欢这样被人盯着。
    黑衣男子没有立刻动弹,而是微微敛眸,温声道:“多谢。”
    “不必对我道谢,”沈眠睨了他一眼,表情冷漠,“等你伤好的差不多,就赶紧离开吧。”
    他说完就往外走,并无任何留恋。
    黑衣男子在他身后忽然出声:“公子!”
    沈眠止步:“何事?”
    “我叫长清,长久的长,清明的清,”黑衣男子道,“不知公子何名?”
    “沈眠。”
    干巴巴一句,语气不耐烦至极。
    后来沈眠每日给长清送药,长清总会问一些问题,大多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譬如几时了,廊下的茉莉又开了几朵等等。
    不过这茉莉,沈眠想不通这个整日躺在床上的人怎么会知晓它在廊下,还开花了。
    明明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终于,在一个昏黄的傍晚,沈眠将药端到长清面前,半是犹豫半是不解地开口:“喂,我问你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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