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等登基大典结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就会回到河西边郡。再过几年,等北方安定,他便可以上书致仕,带家人回蜀郡,让母亲安享晚年。
他希望母亲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不用再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离长安越近,霍屹越是紧张,他很久没有见过母亲,不知家里情况如何,侄女今年应该八岁了,上次见她的时候还是个没牙的小丫头呢。
登基大典要五天后才会开始,他想先回霍家,看看母亲和自己的侄女,之后再去觐见当今圣上。
陈使之前下了马车去城门口打探消息,很快回到马车上,说:“还有几个郡守没有回来,咱们不算最晚的。”
陈使已经打了招呼,他们自然优先进城,霍屹许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特权,一时间竟然有些不适应。
进城之后,霍屹说:“多谢陈中郎一路照拂,我先行回府,陈使要去哪儿吩咐小满就行。”
他说着就要下马车,被陈使飞快地抓住了手腕。
陈使立刻为手上冰凉的触感打了个哆嗦,不过他来不及多想,急忙说:“郡守大人,我知道您想念家人心切,但您回长安,要先与我去宫中复命啊!你可以让家仆先回去报信,宫中的马车早已经为您备好了。”
陈使拨开车帘,外面果然有辆马车已经等着了,高头大马,漆红椆木,一看就是宫中之物。
“圣上在宫中等着你呢。”陈使以为郡守应当为此高兴才是,然而霍屹顿了顿,面色平淡地走下马车,对霍小满吩咐了几句。
霍小满离开之后,霍屹才慢吞吞地坐上宫中准备的马车,陈使没敢坐上去,就在旁边骑马相随。
半路上,霍屹掀开车帘,小声问:“陈中郎,所有郡守都如此安排吗?”
陈使也俯下身,笑着说:“当然不是,霍君,圣上可是迫不及待等着见你呢。”
霍屹默默地放下车帘,自动把这句话翻译成——圣上迫不及待等着找你麻烦呢。
他确实曾任皇子侍读,陪伴过圣上一年。但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当时圣上才五岁吧,又能记得什么事呢。
就算以前再怎么好,就算圣上念着幼时的旧情,霍屹也不对皇室之人抱有任何期待。毕竟霍丰年在死之前,也是受先皇恩宠,位极人臣啊。
他垂眼看着马车上的地毯,思索着圣上找他所为何事。从长安进入紫薇宫,这一段路程足以让他理清思路。
*
作者有话要说:
将军边郡一枝花石锤了
第十一章 长安紫薇
到了紫薇宫,马车在宫门前停了下来。霍屹从车厢内出来,宫门两边的侍卫让他解下随身的剑。霍屹将剑交给侍卫,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向来剑不离身,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陈中郎下马领霍屹进入紫微宫,越过层层叠叠的宫殿,往东苑走去。
霍屹在多年前曾居住于宫中,多年过去,他仍然记得宫中的布置和禁军的安排情况,东苑内有离宫亭观,水榭果园,狩猎场等,是圣上用来游乐,宴请大臣的地方。
他们走进东苑,又有内臣过来,一路将他们引到曲水亭上。
东苑风景优美,种有奇花异木,山石雕刻掩映其中。霍屹从草木繁盛的空隙处看到了远处的曲水亭,一个穿着玄色长袍的男人正坐在亭中,虽然这里离得很远,对方的身影显得模糊不清,但仍然能看出是英俊挺拔的轮廓。
他们跟着内臣走近曲水亭,近侍通报之后,才踩着水上的长廊走过去。
霍屹拱手行礼:“臣西河郡守霍屹参见陛下。”
“霍卿请坐。”他听到一个年轻而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些笑意。
霍屹没有推脱,坐下来之后,旁边的宫女为他倒茶,霍屹目光盯着散发着热气的茶水,态度十分恭谨。
周镇偊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在霍屹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曲水亭秀丽端庄,当霍屹裹着一身戈壁的风霜走进来,仿佛让曲水亭也变得冰冷而肃穆。
周禛偊心想,霍屹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或者说,比他想象的更好。
周镇偊期待这次会面已经很久,他慢慢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霍卿从西河边郡赶回来,舟车劳顿辛苦了,途中顺利吗?”
霍屹规规矩矩地说:“多亏有陈中郎一路照拂,非常顺利。”
周镇偊哦了一声,这才看向旁边的陈中郎,说:“陈卿是第一次到西河边郡吧,感觉如何?”
他们俩面对面坐着,陈中郎一个人站在亭外,他敏锐地感觉到圣上和霍屹郡守之间微妙的气氛,拱手说:“陛下,西河边郡虽地处西面,黄沙漫天,却十分热闹,民风淳朴,治安清明。边郡气候风俗作物都与中原不同,臣这次涨了不少见识。”
他又随口说了两句,便借机告退,快步离开了。
陈中郎离开之后,周镇偊才开口问:“霍卿啊,你还记得咱们几年没见了?”
霍屹脑子里转了几个念头,谨慎地说:“十二年罢。”
“不不不,霍卿你记错了。”周镇偊摇头,说:“五年前你回长安述职,咱们在前殿见过一面的,只是当时没说上话。后来我去霍府找你,却被告知你已经离开了。”
霍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他愕然抬头,正好撞进年轻帝王纯黑的眼睛里,周镇偊眼角带笑,语气轻松地问:“霍大哥,你怎么跑的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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