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与本王有关,且与你也有关,所以你在躲着本王?”
沐青天点头。
“卖官鬻爵?”
沐青天心跳停了一拍。是了,如果他里正的身份是沐禹石买来的,一切就能说的通了。
“和李广有关?”
沐青天抖得更厉害了,死死咬着嘴唇,最终还是点了头。
完了,全完了。
“头还疼吗?”朱敬守软下声音问。
沐青天下意识点了头,而后震惊地抬头看着满脸笑意的朱敬守。
“还疼的话就好好休息,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沐青天被他轻轻放倒在床上,掖好被子,人还是懵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你早就知道了?”
朱敬守莞尔,说:“也不算,只是猜测。”
李参石是李广的人,和姚经道也认识,照一条链抓下来,从太仓州到自明里,一个都跑不掉,更别说李参石才出逃没几天,沐青天一个外人就被任命为自明里的新里正,任谁想都会觉得他也是李广的人。
他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处处看沐青天都不顺眼,想抓他的把柄。可相处下来,他不仅对沐青天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还爱上了他。发觉事有蹊跷,他很早就派人去查,最后从姚经道口中得知事情的原貌。
沐青天的父亲沐禹石为自己的儿子买了个“孝贤”的位置,又经过太仓州州同和姚经道的操作,最后送沐青天去了自明里做里正。
沐禹石或多或少知道些内情,但从沐青天的表现来看,他或许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真正买官的人都是打算享福的,不压榨百姓就算好,更别说像沐青天这样为了自明里日夜操劳。除此之外,他还不避讳自己不识字的事,勤奋好学,仅仅几个月就能读写。
失忆……他听说,失忆之人再醒来后都会性情大变。
想到这种情况,朱敬守又单独见了翠竹福宝福圆,问他们沐青天和以前是不是有什么不同。
“以前?”翠竹刚想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以前的少爷是什么样,她完全记不得了。记忆中,少爷一直是这样,待人和善,聪明机灵。
“是。”福圆抢在翠竹之前答,“少爷来自明里前在路上被山贼劫过一次,自那以后就变了些。”
福圆的说法坐实了朱敬守的猜测——看来沐青天是被他的人吓坏了,忘了过去。朱敬守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轻松。想不起过去最好。
朱敬守慢慢讲着,沐青天也被他平缓的语调和脸上温暖的大手安抚下来。
“你明知道我可能是李广的人,是奸细,为何还对我这么好。”
朱敬守捏了捏沐青天的脸蛋,笑着说:“谁知道呢?如果李广本来打算走的是‘美人计’,那他还真是走对了,本王被你迷住了。”
最重要的是,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沐青天。就算有一天记忆恢复,卿卿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更不会回到李广身边。
“瞎说什么。”沐青天想去拍朱敬守的手,碰到他温热的皮肤后,沐青天停了一会儿,慢慢覆上朱敬守的手,用脸在他干燥的掌心里蹭了蹭。
“我不会害你的。”
“嗯,本王知道。”
话全部说开之后,沐青天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他顺着朱敬守的话,说自己虽然恢复了记忆,但只想起了一部分,其余的还是很模糊。
他和朱敬守商量,决定不和李广撕破脸,继续联络李广,作为卧底一点点接近李广。
“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上次张府那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他的人,你要多小心。”
“嗯。”
顺天府,皇宫里,朱祐樘已有三天没有上朝。
“皇上,李大人求见。”
朱祐樘躺在烟雾缭绕中,懒洋洋地抬起手,说:“宣。”
“是。”
如今盛世已成,他却越发提不起劲儿来,总觉得浑身疲累。
“皇上万安。”李广迈着小步进来,恭敬顺从地跪在朱祐樘脚边。
“李爱卿免礼。”朱祐樘打起精神,“朕近日总感乏累疲惫,爱卿此时前来,可是天书有了指示?”
李广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跪下,说:“恭喜皇上。昨夜金光自北乍现,天书亦是有感,金龙浮现。”
朱祐樘内心激动,坐直了身体说:“金龙已成,朕岂不是千秋万代。”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李广抹去额头上的汗。
朱祐樘见他表情不对,说:“既是喜事,爱卿何不抬头。”
李广的身体抖得更是厉害,哆哆嗦嗦一句话也不敢说。
“说!朕赦你无罪。”朱祐樘脸色沉下来,猛地一拍桌子。
“是。”
见朱祐樘已经上钩,李广心中窃喜,抬起头,一脸惶恐道:“上天有感皇上励精图治,开辟盛世,故才降下仙气,助金龙成型。”
“可……金龙一旦成了,就要归位。”李广视死如归说完这句话后,闭上眼睛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臣有罪,臣有罪,臣有罪,臣有罪……”
金龙归位于天,说的可不就是朱祐樘命不久矣吗?
“一派胡言!”
朱祐樘大怒,抄起手边的茶杯往李广头上砸。
茶水淅淅沥沥流了一脸,茶叶也粘在头发上,可李广不敢又半点动作,只是一直磕头谢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