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耐心地跟妻子讲了讲案件的经过,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先聊着,时间倒过得很快。
“此次崇明县的县令沐青天立了大功,我特意让昶安把人带来顺天府,看看是不是可用之才。”
张皇后很困惑,直言不讳道:“皇上为何会知道一个县令的名字?”
“是李爱卿的天书告诉我,崇明县方位有文曲星的迹象。”
张皇后登时皱起了眉头。
李广整天跟皇上说什么“天书”“天书”,也没见他真的把天书拿出来过。倒是他自己,从一个小小的传奉官,变成权侵朝野的“李大人”。
李广抓住了朱祐樘偏信天书的弱点,以“真龙归位”引出“蚕神作祟”,再提出崇明县隐隐有文曲星的迹象,用天象推演后,光明正大地让沐青天出现在朱祐樘的眼前。
既然天书说了文曲星能破蚕神奇案,朱祐樘为了不让邪祟影响到自己的身体,病急乱投医,居然真的听了李广的话,派名不见经传的沐青天去查案。
李广虽然不完全信任沐青天,可他很欣赏沐青天的能力,觉得他能侦破“蚕神杀人”案——就算找不出凶手,他也能制造一个凶手出来。
可以说从一开始,沐青天就注定要上京成为工部掌案使。
“皇上是天下的君主,自有分寸。”张皇后没有劝阻。
没过多久,张皇后就被太后叫走了。没了贴心体己的人在身边说话,朱祐樘更无聊了,想了想,还是召了李广进殿。
“李爱卿,蚕神已伏诛,可朕的身体为何还不见好。”
李广跪下,神情激动,说:“恕臣斗胆,若不是文曲星消灭蚕神,就是天书也回天乏术。”
朱祐樘越想越觉得心慌,咳嗽了两声。
“皇上切莫着急,天书已指明破解‘金龙归位’的方法。”
“快说!”朱祐樘一下坐起来,焦急地盯着李广。
万岁山,建毓秀亭。
当晚,叶淇被悄悄宣入宫中,后帝震怒,将叶尚书赶出了宫,还罚他年前禁足。
马文升和刘大夏听说之后赶紧去了叶大人府上。
“叶大人,上次说的酒,老朽可一直馋着呢,你可不能抵赖。”马文升乐呵呵的,挥开旁边想搀扶他的下人,拄着拐杖拎着只烧鸡走进来。
“这可是马大人硬拉着我来的。”刘大夏开着玩笑,也带了好菜进门。
叶淇和二位尚书都是多年的好友,一同辅佐当今圣上,立刻就知晓了他们的来意。
“快请快请,还好马大人你来得早,不然酒可全被叶某喝完了。”
一句话说得滴水不漏。将近年关,叶淇身为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是朝中最忙的两个大臣,按道理是没时间喝酒的。可他却说“酒要喝完了”,就证明他没有处理户部的事物,反倒留在家里饮酒。
看来禁足的事是真的。
酒过三巡,菜也吃得七七八八,马文升最先放下筷子,让屋子里的侍女全都退出去。
“叶大人,宫里出什么事了?”
刘大夏也放下酒杯,紧张地看着叶淇。
各部的活动其实都与户部扯不开关系,礼部办宴会要钱,吏部给官员发俸禄要钱,工部土木要钱,兵部打仗也要粮草,也就刑部要的少。
皇上召见户部尚书,无非是问问今年朝廷收入如何,国库还剩多少余银。再者,就是土木和打仗了。年前年后不宜动土,所以与工部应该没什么关系。
叶大人恪尽职守,“盐引变法”的实行也让国库充盈了许多,户部的账不会出问题。
北方小王子最近几年一直不太安分,若皇上有心出手整治,那兵部必须要提前动起来。
叶淇摆摆手,很憋屈。
“我以为皇上宣我进宫是想问问户部和国库的情况,结果你们猜皇上说了什么。”
“叶大人就别绕弯子了。”刘大夏催促道。
“五十万两白银。”叶淇压低声音,冲对面的两个人比了个“五”。
朱祐樘对李广的话深信不疑,当即决定要修建毓秀亭。因为是镇压金龙真身的,所以毓秀亭的规模只能大不能小,耗费的钱财和人力数不胜数。
这次叫叶淇过去,就是想问问国库里有没有五十万两白银,能直接拿出来用的。
如此巨大的数额,叶淇当然不会一口答应,全都划给皇上。天下人要吃饭,文武百官也要俸禄,拿了五十万两出来,国库里就不剩多少银子了。
朱祐樘遵照天书的嘱咐,没有细讲,只是对叶淇说要建亭子。
建什么亭子都用不了五十万两白银。
说是“毓秀亭”,其实是一座与太和殿对应的“复制宫”。
叶淇百般劝阻,没想到却触怒了朱祐樘,被赶了出来。
“工部那边是不是早就得到消息了。”马文升眯起眼睛。
叶淇借着酒劲,心里更是不爽快,嘟囔着:“等皇上召见徐大人就知道了。”
也是,如果要修建毓秀亭,必定需要工部的大臣勘测地形,再去画图纸。
元月初,沐青天和朱敬守紧赶慢赶,终于来到顺天府的地界。
沐青天好奇地把头探出马车外张望,惊异道:“这里就是顺天府吗!”
他本以为苏州已经很繁华了,可没想到跟顺天府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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