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君玉呆呆地摇头。
萧景衍笑了,伸出手来,摸了摸言君玉的头。他那像山岚一样的眼睛,似乎能看穿所有人的心。
“小言在等结果吗?”
“对。”
“我也在等一个消息,消息来了,就有结果了。”
“我和你一起等。”言君玉认真地看着他。
“好。”
他笑得这样淡然,仿佛是从云端上俯视下来的人,也很快就要回到云端上去。言君玉心中忽然一阵惶恐,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已经扑过去,抱住了他。
手臂揽住的腰肢修长而结实,锦缎之下是温热的身体,这实实在在的触感让人安心,连他惊讶的反应也让人觉得真实。言君玉抬起头来,盯着他。
“不准你这样笑。”他以十六岁少年的任性要求道:“也不准你输。”
“好,我不输。”萧景衍笑着回搂住他,像给猫顺毛一样,摸着他的背。言君玉在他怀里蹭了两下,似乎要找个舒服的姿势,直把他蹭得苦笑起来:“小言,我可不是柳下惠。”
言君玉红了脸,刚要说话,只听见外面响起一声夜鸦叫,背上摸着自己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摸下去了。
果然也不是真的神仙嘛,还是有情绪的。
言君玉在心里偷偷笑了一声,装作不知道,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开始装起睡来。等到萧景衍抱着他回了房间,果然有个小太监进来,似乎递了什么东西给他。
言君玉本来想等他睡着之后才想办法偷看的,没想到那人一走,萧景衍就笑道:“别装睡了,小言。”
言君玉只闭着眼睛不作声,萧景衍又笑:“不是诈你,我知道你装睡。”
言君玉装不下去了,只得不好意思地睁开眼睛,见萧景衍带着笑看着自己,不由得也笑了。
“是什么消息?”他忍不住问道:“是好消息吗?”
萧景衍却仍然云淡风轻,还有闲暇问他:“小言为什么这么想知道结果呢?”
“因为我是大周人。”他红了红脸,还是说出来了:“还因为我喜欢你,我想你开心。”
早在安乐公主来之前,他就想到了,无论和亲的是哪个公主,都是太子的亲妹妹,寻常大周的官员尚且觉得屈辱,那萧景衍身为太子,却不能保住自己的妹妹,这屈辱和痛苦,都是加倍的。
他仰头看着萧景衍,仍然是干净澄澈一双眼,带着少年喜欢一个人时特有的热烈。萧景衍心中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原本怕他沾染权力,怕他学会像容皓那样“权衡”,但事实证明,就算他学会了,这双眼睛,也仍然是一样的干净。
他永远是那个无意间闯入权力场中的孩子,学着讲权谋的时候,就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一样生硬,而在这层外衣下,他仍然是那个在御书房的石榴花下,笑着把怀里的馒头分给别人的小言。
萧景衍低下头来,勾住他的下颌,安静地亲吻了他。少年的吻技如此青涩,总也学不会呼吸,但却能轻易地让人心里烧起一把火来。
“小言想知道,这张纸条上写着什么吗?”他笑着问。
“想……想知道。”言君玉顺不过气来。
他轻轻展开,言君玉认了出来,他上次见到这纸条的时候,萧景衍说是一个坏消息,结果第二天西戎人就求娶公主。这次纸条上不过简简单单四个字,横平竖直,看不出笔迹:“且去填词”。
“什么意思?”言君玉不懂。
“是个典故。宋人记载,柳永落榜后,曾写了一首《鹤冲天》,里面有一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后来仁宗皇帝御批进士,看到柳永的名字,问‘此莫非填词之柳三变?’侍从答是,仁宗御批:‘且去填词’。从此柳永无缘仕途,落拓一生。”
即使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这个故事仍然让言君玉震惊了。
“是写‘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那个柳永吗?”他仍然记得容皓上次跟自己说过的那首引得金人侵宋的词。
“是。”
“那他后来呢?怎么样了?”
“贫病而死。”
言君玉的心沉了下来。
“这个不是好消息,对吗?”
“是个很坏的消息。”
第70章 南戏是践别宴的日子
临到饯别宴前一天,气氛越发紧张了。
太子一大早去永乾宫见陛下回话,连伴读也不带,只带了几个随从。言君玉睡过了头,醒来时连人都不见了,问云岚,她反正是天塌下来都能笑得温柔的:“殿下去圣上那请安了,下午就回来了。”
言君玉顿时慌起来,偏偏敖霁还要吓他,也不说话,只站在外厅里穿戴甲胄,连佩剑都是开了刃的,侧脸上神色冷峻如霜,一副要上阵打仗的架势,羽燕然早穿好了,见言君玉吓得可怜,笑着道:“我们去军营里转转,小言去玩玩吗?”
“没有命令,怎么能擅入军营呢?”言君玉虽然慌,还是知道道理的。
“京城卫戍换防,原是圣上去接见的,现在圣上在养病,自然是咱们东宫去。等殿下忙过这一阵,就得正式接见,咱们先去打个招呼。”羽燕然笑得狡黠:“你还不知道这位新到的大将军姓什么吧?”
京城卫戍军一年一换,是怕与朝臣外戚勾结。大周太宗以武功立国,所以对武将防得尤其严格,除去几个封疆的王府外,军队驻地都是常调换的,这也导致了军心涣散,常打败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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