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不着麻烦了。”胖太监只笑眯眯地朝着言君玉的方向一指:“那不就是。”
言君玉原趴在一棵芙蓉树上,远远地看着他们,连聂彪也没发现他,谁知道这胖太监一来就发现了,据说净卫中也有高手,说不定这胖太监就是一个,要是真起冲突,聂彪一定打不过他。
到了这时候了,言君玉也不怕了,干干脆脆地从树上下来,走到他们面前。其实他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也许是被设计了,也许只是机缘巧合,满以为云岚要怪自己的。谁知道云岚压根没看他,只是仍盯着那叫朱雀的太监。
“小言年纪小,没经过事。”她的声音沉稳,按在言君玉肩膀上的手却在细微地发着抖:“希望公公们要有分寸。”
“苏姑姑这话糊涂了,为圣上办事,什么分寸不分寸。”朱雀冷冷道。
云岚眼中神色一暗,言君玉还来不及看清她表情,只听见她低声在耳边说“千万别犟,他们问什么答什么,保护自己要紧”。
言君玉刚想说话,那胖太监伸手过来拉他,聂彪要拦,不知道两人如何交手的,只看见聂彪整个人趔趄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得罪了。”胖太监仍然一副笑面虎的样子。他的手掌按在言君玉肩头,软绵绵的,但言君玉只觉得整条手臂都被卸去了力度,动弹不得。
“还要审问,就不耽搁了。”他朝着云岚笑道:“咱们就先带着小侯爷告退了。”
云岚脸色难看得很,见他们就这样带走言君玉,高声道:“聂彪!去把你的马牵出来。去猎场给殿下报信!”
这话与其说是吩咐聂彪,不如说是恐吓这些太监,阖宫上下,都知道言君玉是太子身边的人,就算不知道,当初在戍卫营,言君玉上了太子御辇的事,也早传得天下皆知了。
其实要是被抓进刑部,都好过净卫。容皓早说过,太子在朝中各处都有布置,宫中各处也都是耳目,唯独净卫是最后一块铁板,太监们没有子女,也不考虑后路,只一心为主子,所以倒比朝中那些老臣子对庆德帝还忠心些。反正历朝历代,不少权倾朝野的太监都被新皇帝杀了头。
言君玉被净卫带着,离开了东宫,净卫倒比羽林卫还来得有秩序,步行的多,骑马的少,黑暗中连一声咳嗽都不闻,只听见轻微的脚步声。
这场景让他想起当初去抓郦道永的时候。
要说不害怕是假的。但他越跟着他们走,心里反而更坚定了,等到被带进一处偏僻宫殿,进了个低矮的房间,看见那些不知道是刑具还是威慑的东西,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了。
所以那叫朱雀的太监,刚问了一句“小侯爷有什么要说的没有?”他就十分坚决地道:“我出宫是去找郦玉玩的,其余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小侯爷的令牌是从何而来的?”
“地上捡的。”这倒是实话。
朱雀冷笑了一声,还没发话,那胖太监阴阳怪气地道:“小侯爷既然是去找郦玉的,怎么又跟那琴师洛衡说上话了。”
他们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言君玉知道骗不过他们,索性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肯说了。他犟起来还是挺让人头疼的,朱雀和那胖太监一时竟然拿他没有办法,问了半刻钟,一个字问不出来,都有点动了气了。
“虽然咱们净卫算不得什么,不过是群奴婢,但到底是为圣上办事的。”那胖太监幽幽地道:“小侯爷也别把咱们太不当回事了,到时候吃了苦头,可别说咱们没提醒过你。”
他这话里带着威胁意味,又有点挑拨的意思。言君玉听得刺耳,抬起眼睛来瞪了他一眼,他向来是牛脾气,不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寻常人到了净卫这都吓得战战兢兢了,他竟然还瞪人,倒让这两个太监都吃了一惊。
朱雀年轻气盛,当即怒道:“怎么,小侯爷不服?”
他肤色苍白,又生得雌雄莫辨,有几分艳丽的意思,言君玉一怔,顿时想了起来。
这朱雀不是别人,正是言君玉第一次见圣上时,那个和容皓他们起了冲突的御前太监,怪不得云岚和他这样剑拔弩张,原来他早和东宫伴读就结了梁子,云岚是怕他公报私仇。
怪不得云岚要自己服软。寻常太监不敢得罪东宫,但这一位就说不定了。
言君玉心下明白,低下头来,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但朱雀岂能容他沉默下去,威胁道:“小侯爷,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郦道永现在多半还在宫中,咱们净卫正满宫搜寻他,找到他不过是早晚的事。小侯爷现在告诉我他在哪,从宽处置,大家好过。否则到时候搜出来,小侯爷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言君玉此刻想的全是那间破旧宫殿,不知道赵弘博他们把郦道永转移走没有,不然真会被搜出来。朱雀说的虽是威胁,却也是实话,不管赵弘博他们把郦道永藏到哪,横竖是运不出宫的,总归是死路一条。
但自己绝不做这个叛徒。
他心下打定主意,低着头,咬紧牙关,就是不肯说话。
朱雀没料到他年纪这样小,脾气竟然比大人还倔强,怒道:“小侯爷再不说,咱们可要用刑了。”
我才不怕。言君玉在心里默默道,但是也犯不着激怒他,所以只是心里想,并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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