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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林卫国就看见妹妹从他身边挤过去,张开手向一个抓着烟袋锅的中年人扑过去:爹二爹!
    哎,哎,侄女也来了。
    林家亮急忙把烟袋锅别在腰里,张开手接着侄女。
    他早已认出林卫国,信上说子矜侄女也要来,那么跟在林卫国身后那个娇娇弱弱,长相同哥哥有几分相似的女孩子就是林子矜了。
    不过他真没想到侄女见了他这么激动,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了,还像一只见着母鸡的小鸡仔儿般,乍着双手就跑过来了。
    而他也觉得这个侄女十分的亲近,感觉俩人倒像是十几年没见的亲人般。
    林家亮回过神来,伸手护着林子矜,心里有几分欣慰几分激动。
    这孩子倒是个认亲的,她从小在城市里长大,除了小时候还是个婴儿时,跟着大哥大嫂回来过一次,之后隔着七八年了再也没见过面。
    可没想到这孩子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己这个二爹,还这么亲亲热热的一点都不见外。
    林家明轻轻拍拍林子矜的后脑勺,笑着说:好了好了,这么大的闺女还这样,看让人笑话。
    说着林家亮向四周努努嘴,示意有人看着呢。
    林子矜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站直身子,上下打量前世的父亲。
    林家亮精神奕奕,头戴狗皮帽,上身穿着一件又肥又长的大皮袄,腰间系着条麻绳,腿上的棉裤又肥又大,下面同样用麻绳系住裤脚,脚上穿着一双打着补丁的大头棉鞋。
    这副打扮让林子矜忍不住噗哧笑了,前世上医专时听过的一首顺口溜立即从脑海里浮现出来。
    腰系麻绳,手提洋瓶,喇叭一响,麻绳绷断,洋瓶跌烂。
    (洋瓶:这里指用来代替水壶的玻璃酒瓶,用绳子系在瓶口上。喇叭响则是指汽车喇叭。)
    这是城里人编来取笑农民进城时的样子,现在用来形容她爹,倒是恰好合适。
    爹二爹,你进城来接我们,腰里咋还系个麻绳?
    说着话,林子矜抽出父亲的烟袋锅递到他手上,仔仔细细地为父亲整理衣服领子和狗皮帽子。
    忍着笑把那根传说中听到汽车喇叭就会绷断的麻绳又往紧里系了系,退后两步端详他。
    真好,她又见到父亲了,年轻的,结实的,眼睛明亮有神,脸上带笑的父亲。
    而不是那个愁眉苦脸佝偻着腰,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做为强女干杀人犯的父亲背负了十几年骂名的父亲。
    这是被侄女嫌弃了?林家亮有些无语。
    可这丫头的动作可真贴心,一点也看不出嫌弃的样子。
    林家亮有点愣神的同时其实也挺高兴,嘿嘿笑着接过侄女手里的包袱:别嫌二爹难看,这破皮袄下边漏风,腰里系根麻绳才暖和。
    好了子矜,骡车在那边拴着呢,咱们赶快走,这天这么冷,再站一会儿身上的热气就都散完了。
    林子矜嗯了一声,抓着林家亮的胳膊,亲亲热热地靠在他的身边。
    真好,父亲还活着!
    她下意识地再次侧头看了看林家亮,真好,父亲身体还很健康,眉目间也一团慈祥和喜气,丝亮没有前世的颓废和病弱。
    林卫国张着嘴,连肩上的面袋子滑落在地上都不知道。
    妹妹这是怎么了?
    这女子平时不爱和人说话,也就是和特别熟悉亲近的人才话多些,她和二爹满打满算只见过一两次面,看这样子竟还挺亲热的。
    嗯,要不人家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呢,亲人就是亲人,见了面立即就看出来了。
    想到血脉亲情,林卫国立即释然,跟在两人身后。
    林家亮赶来的骡车停在车站空地的东边,大黑骡子鼻孔里喷着白气儿,有些不安地原地挪动着蹄子。
    这儿人很多,车站跟前有一种奇怪的味道,而且火车进站时的汽笛声非常响亮,大黑骡子其实是有些害怕的。
    几人将东西放好,各自爬上车,林子佼发现,车上早已垫了厚厚的羊皮褥子,旁边还放着一床旧被子。
    刘志国也爬上车,一屁股坐在车辕旁边,又对林卫国说:卫国你往后边移移,都坐前边辕太重,骡子拉不动。
    这种车的重心如果过于靠前,车会很重,会给拉车的牲口增加压力,而重心过于靠后的话,车辕太轻,车子会不稳。
    林卫国也懂这个,听话地向车后半部分挪了挪。
    林家明将被子盖在兄妹俩腿上,又特意拉高被子,把林子矜围得严实些,只露出她的一对大眼睛,这才跳上另一边车辕,指挥着大黑骡子出发。
    巴彦县城内的路况不是很好,大多数的路面都因为年久失修而坑坑洼洼的,离开县城之后就成了黄土路,那就更难走了。
    骡车又没什么避震系统,两个多小时的路走下来,颠得林子矜七荤八素,浑身都跟散了架似的。
    天气太冷了,随着太阳一点点西沉,气温在不停在下降,鼻子里呼出的白气在眉毛和刘海上结成了厚厚的霜花,林子矜只能尽量把头缩在被子里。
    林卫国明显地比她更能适应这种寒冷,他额前的头发也结了霜,却毫不在意,看着很是闲适的样子。
    林家明和刘志国是坐惯了骡车的,两人装起了烟袋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儿,林子矜则随着骡车离村子越来越近,激动得一颗心儿怦怦地跳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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