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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子舒兴奋得很:不对,是两个,万一大哥也考上呢!
    八月的草原正是最美的时候,水草丰美,牛羊肥壮。
    前几天刚下了一场透雨,草原绿得像要滴出水来,天蓝得通透,金色的阳光照下来,几片白云的影子投在大地上。
    因为下雨的缘故,河面比平时宽了不少,河水也涨了许多,张弘在河里扑腾着,将一件湿上衣啪地甩到岸上。
    啊啊啊!哈哈哈!我要疯了!
    张弘真的像要疯,一向说话都不敢大声的人,这时嗓子都快喊破了,两手用力地向天空撩着水,无数水珠在阳光下晶莹灿放。
    林卫国四仰八叉地躺在岸边,被张弘撩了一脸的水。
    他也躺不住了,好在还有几分理智,脱了鞋子和上衣随意一甩,也扑腾着下了水。
    张弘拖泥带水地扑腾着过来,扒住林卫国的肩膀放声大哭。
    林卫国拍着他干瘦赤祼的背,忍不住也是眼眶发红,还得尽量安慰他。
    好了,张弘,不要闹了,小心乐极生悲。
    话一出口他就想打自己的嘴巴:这是说的什么话!
    不会说话能不说吗?
    张弘满脸都是水,也不知是泪还是河水,他推开林卫国抹了把脸,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不可能!报纸上都登了,哪有那么多的乐极生悲!
    林卫国苦笑,他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每一次遇到好事的时候,都要本能地怀疑这不是真的,或者索性怀疑好运后面埋伏着噩运。
    卫国,你用力点打我一下
    林卫国无语,看样子悲观主义者不止自己一个。
    他用力地给了张弘一拳,张弘一屁股坐倒在水里,扑腾着大声喊了起来。
    这是真的!卫国,知识还是有用的!
    在那些无书可看的岁月里,他凑在煤油灯下读着英文版的毛选和资本论。
    在别人打扑克,睡觉的时候,他做着数学和理化题目。
    在无数个漆黑的漫漫长夜里,他以为永远没有希望了,最终还是爬起来,凭着毅力和本能学习。
    张弘扑腾着,好像马上就要淹死在水里一样,林卫国无奈,过去把他拖起来,拉到岸上。
    张弘四肢摊开躺在草地上无声地流着泪,任八月的阳光晒着他的脸和身体。
    来了草原好几年,张弘除了脸黑了一些之外,身体还是苍白而孱弱的,胁骨一根根地凸起,胳膊瘦得跟麻杆一样那些富有营养的奶食和手扒肉都似乎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卫国坐在他的身边,任阳光把自己晒得发昏,百感交集。
    那只黑额头的羊羔已经长成大羊,温柔地凑过来,用粉红色的舌头舔他的脸,一股草料的气息扑过来,林卫国拍拍它的脑袋推开它。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张弘如梦初醒般坐了起来,看向马蹄声的方向。
    梅林骑在马上,用力地挥着手,喊着什么,被风吹散的话声里,依稀有高考两个字。
    梅林?她也得到消息了!两人一起站起来,小跑着迎了过去。
    梅林翻身下马,张开双臂跑过来,扑入了林卫国的怀抱,又伸出另一只手揽着张弘的脖子。
    你们知道吗?恢复高考了!
    张弘和林卫国忘了自己还湿淋淋的,三个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羊群受惊散开,发现没有危险又聚拢来,奇怪地看着几个像是发了羊癫疯的牧人。
    好半天之后,还是林卫国首先反应过来,松开梅林,戳了戳张弘的光脊梁。
    张弘一怔看他,林卫国对他努了努嘴。
    张弘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光着膀子,不由得面红耳赤,急急忙忙去草地上找衣服。
    啊哟,我又在梅林面前丢人了!
    梅林毫不在意地嘻嘻笑,眼里还含着泪:没事,你经常在我跟前丢人的,我都习惯了。
    她的衣服上也有些湿印子,那是刚才和林卫国张弘抱在一起时,被浸湿的。
    她转向林卫国,欣喜极了:卫国,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复习,咱们和张弘一起去考试。
    林卫国有些犹豫,他确实打算考试,可是他和梅林的事怎么办?
    经过上次那件事,林卫国和梅林之间亲近了许多。
    在梅林的追求攻势下,林卫国将以前和张楠之间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梅林,也对梅林说了他的担心。
    梅林,时间和距离会杀死世俗的爱情,咱俩将来终究是要分开的
    梅林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眼睛亮晶晶的:我不会和你分开!我跟着你,你在这儿,我也留下,如果你回金海市,我也跟着你回去!
    梅林一句话打消了林卫国的疑虑:幸福的意义在于跟谁一起生活,而不是在哪里生活。
    而现在,高考就像一道鸿沟横在他们面前。
    如果两人中有一个没考上,该怎么办?
    如果两人都考上,却没录取到一个学校怎么办?
    还有将来
    林卫国很忧愁,其实他是那种很重感情,又因为重感情,而很怕伤害自己和别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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