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矜已经出了宿舍,银铃般的笑声从外边传来:能啊,只要你像我一样,跑得比兔子还快就行。
年晓晓哈哈大笑,上下打量自己,忽然问奚玉兰:奚大姐,你说我打扮成这样,就和大家差不多了吧?
开学半年过去,年晓晓的穿着打扮和刚开学时相比,变了很多。
她换下了原本淡粉,浅黄,浅灰和大红色的风衣呢大衣,换下了漂亮的碎花小裙子,穿上了和大家一样的棉袄棉裤,和白色衬衣黑色裙子,穿上了女生当中流行的方口黑布鞋。
年晓晓将披肩长发收拢起来,编成了两个歪歪扭扭的长辫子,因为她自己编辫子的技术不佳,宿舍里的几个女生就都上手帮忙,基本上谁有空谁就帮她编辫子。
所有人当中,奚玉兰编辫子的手艺是最好的,她帮年晓晓编辫子的时候也是最多的。
奚玉兰打量着年晓晓,少女穿着时下最普通的白色的确良衬衣,黑色长裤,一双方口黑布鞋,娇俏的脸蛋儿又白又嫩,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
脸蛋儿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从镜子里期盼地看着她,再次问道:是吧,奚大姐,我和别人也差不多吧?
奚大姐心里叹了口气,嘴上却回答:嗯,看着差不多,不过年晓晓,你以前那样子就挺好看的,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怎么样都好看,为什么非要和大家一样呢?为了那什么不能吃也不能喝的所谓爱情,值得么?
事实上,无论怎么打扮,年晓晓的模样都和同时代的同龄人有着很大的差别,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气质而已。
从小在国外长大,她身上那种自由烂漫的气质,是从小被纪律约束着长大的同龄人所模仿不来的,学校里有很多女生喜爱年晓晓这种气质,挖空了心思地学她的打扮,她的样子。
而年晓晓本人,却在竭尽全力地向大家靠拢,力图使自己泯然众人。
年晓晓凝视镜子里的自己,叹了口气:唉,奚大姐,你不懂的。
说着她又自言自语地说:奇怪了,林子矜也长得很漂亮,为什么她的样子就和大家差不多呢?
奚玉兰这才发觉,原来年晓晓今天穿的衣服,和林子矜一模一样。
她不想让这小姑娘再为这些烦心,便打岔道:叶教授的课很有趣的,咱们要不要去蹭一节课听听?
年晓晓犹豫一下:现在去是不是晚了啊,不过林子矜刚走,咱俩跑得快点,也许能赶上呢?
事实证明,她俩跑得再快也赶不上叶教授的课。
因为,比她们早走几分钟的林子矜,就是踩着点儿进教室的。
林子矜刚刚在她惯常所坐的位置坐好,叶教授就进了教室。
这位教授先生与其它的老师都不同,他在第一节 课的时候挨个地点了一遍名之后,便神奇地记住了每一个学生的名字。
下次上课时,只需要站在讲台上打眼一扫,就知道谁来谁没来。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求知若渴,很少有不去上课,让同学代替点名的事情发生,反倒是有空就去蹭课的学生不少。
趁着叶教授写板书,不远处的杨静冲着林子矜悄悄地做了个手势。
这种事经常发生,林子矜会意,轻轻戳了戳前排的男生,在对方镜片后面不解的目光中,将手中的圆珠笔递给他,指了指面有急色的杨静,做了个往前传的手势。
男生接过笔,如法炮制,不一会儿,圆珠笔便落在杨静的手里。
杨静冲着这边拱了拱手,用气音说了句话,看那嘴形是她常说的大恩不言谢,容后再报。
杨静这家伙听评书听得多了,说起话来总是一套一套的。
林子矜看见前排的男生肩膀一阵颤动,肯定是人家听懂了杨静的话,憋不住笑。
她心里一阵郁闷杨静这女汉子真是的,借一支笔也要来这一套,看被人笑话了吧。
叶教授为人有些严厉,课却讲得非常好,医学专业的课程能被他讲得妙趣横生,底下的学生们时不时发出会意的哄笑声。
一堂课很快讲完,杨静一下课就拉着张金铃跑了过来,三个人叫上坐在前排的杨峻峰,一齐出了教室。
此时已是夏末,天气不再是那种火烧火燎的热,但也还是热得够呛。
京都医科大学的校园内绿荫成片,有许多百年古树,几个女生走在树荫下的小路上,嘻嘻哈哈的声音传出老远。
林子矜,那个男同志是不是喜欢你啊,最近他怎么常来找你?
杨静的大嗓门肆无忌惮地响起来,林子矜有点懵,哪个男同志?学校里悄悄喜欢她的男生好像有几个,可她对他们一向客客气气,敬而远之,也没人敢上门来找她啊?
张金铃也急忙附和:是啊是啊,看着那位男同志样子像是军人,我见他每次来都开着军车。
林子矜立即恍然,知道她们说的是景坚。
她摇摇头:你们说的是小贱,不,是景坚啊,不可能,他那种笨蛋,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
林子矜想起每次和景坚见面时,两人都要就谁更蠢的问题斗几句嘴,又补充了一句:那家伙蠢得要命,我俩是仇人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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