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是在井下制造意外事故,把假石军平杀死,向矿上索取高额抚恤金。
反正这种流浪汉一般都没有家人,突然失踪了也没人关注,死了也没人追究。
我家亲戚在保卫科,据他说,石大志那个杀人恶魔,一共用了那张介绍信六次!
什么意思,什么介绍信用了六次?
哎呀,你不懂啦,就是一共骗了六个人,每个都给他们改名叫石军平,有的就像咱们这儿那个石军平一样,是个半脑子,有的还是好端端的正常人哩,他把人家骗到井下,趁人家不注意把人家用石头砸死,再假装工作面冒顶跟矿上要钱。
这人的语气带着几分诡异:说起来,他们还蛮讲究的,把那些人骗回去之后,给吃得好穿得也好,说是为了让这些人死了以后不怪他们,娘的,好死也不如赖活着,吃穿再好,人死了有个屁用啊!
林子矜听得毛骨悚然,虽然她前世就知道这种事,这种犯罪行为到后来甚至发展成为团伙犯罪,可如今就发生在她的身边,她还是一阵难受。
她想起那年轻人端着一盆水等她和林卫国过去,怕水洒到他们身上,想起年轻人想吃冰棍,又怕小文哥骗他的样子,想起她帮他按压止血,直到他失去生命。
直到很久以后,林子矜还常常想起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和失去了一只鞋子的赤脚。
为了钱,有的人真的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街边的议论还在继续,林子矜已经没有什么听下去的兴趣,她正打算回家,郑老太的声音叫住了她。
子矜你一个大姑娘家的站在街口像什么话,让你要的钱拿回来了吗?
林子矜听见这声音就烦,这死老太婆为老不尊,以前压榨她爸妈也就不说了,毕竟郑桂花是个愚孝的,一对上郑老太脑子就不清楚,林家亮为了儿女和名声也只能忍气吞声。
现在老太婆又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来了,有隔代遗传的,还有隔代压榨的不成?
她硬梆梆地回了两个字:没有!
二活不说转身回家。
郑老太拐着小脚走得飞快,寸步不落地跟在林子矜后面:早就跟你说了去要钱去要钱,你这死丫头片子怎么就不听话呢,连长辈的话也不听,你这是翅膀硬了怎么的。
林子矜已经走进自家住的小巷,对老太婆的话根本不带搭理的,她加快脚步回到自己住的屋子,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从里面用插销上了门。
郑老太紧跟着进屋,推了几下门推不开,气得破口大骂,口不择言之下,什么乱七八糟的词都冒出来了。
林子矜坐在窗前拿了本书,懒懒地翻开看,郑老太想骂尽管骂去,她不嫌丢人,林子矜也不嫌丢人。
索性撕破了脸也好,让粮站大院里的人好好听听,这当姥姥的,让外孙女儿借钱给舅舅盖房子,满足不了就骂大街。
最好粮站的职工们也都听一听,说不定还能给林家明拉点同情分呢!
果然没一会儿事情就闹大了,郑桂花和林家明急慌慌地从外面进来,院门口还站了几个粮站的职工。
从林子矜的位置看过去,邻居家的院墙底下也有好几个人头攒动,看样子也是听墙角的。
郑桂花一进门就去扶郑老太:娘,娘,我听人家说你在家里生气,怎么啦?
郑老太窝了半天的火终于有了发处,一掌掴在郑桂花的脸上:还不是你生的贱女儿!死丫头片子,我好好的和她说几句话,她插着门不让我进去!
郑桂花被打懵了,捂着脸不知所措。
以前她是经常挨她娘的打没错,可近些年她的孩子都长大了,郑老太给她面子,几乎再没动手打过她,怎么今天当着这么多看热闹的人的面,还打了她的脸呢?
郑桂花立即炸了,郑老太打了她,她反倒把责任怪在女儿身上,伸手就用力拍西屋的门:林子矜你个死丫头片子,你开门,你把你姥姥关在门外头,你是想死啊!
林子矜隔着门回答:东屋的门开着,我姥姥可以去东屋。
长辈来了你不出来招待,反倒钻在屋里插上门,你还有没有规矩!
规矩不能当钱使啊,妈,林子矜打开门对郑桂花说:我姥姥向我要钱给我小舅盖房子,你说我自己还是个学生呢,去哪儿找钱给我小舅?
郑老太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歇斯底里和气急败坏:你不是有两千块钱,给你小舅一千咋的啦!
听到这么大的数额,外面院子里的议论声陡然增大,几个女职工互看一眼,便有按捺不住的进来,假装劝架:哎呀,老婶儿您别生气啦,子矜这孩子还小,不懂事,子矜,快给你姥姥道歉,一家人么,吵成这样也不值得。
林家明脸色难看极了,这都是他的下属,家里的事在下属面前闹成这个样子,他以后还有什么脸管理单位的事情。
林子矜从善如流,很听话地道歉:姥姥对不起,是我不对,可我真的没钱给我小舅盖房子。
你那两千块钱郑老太要的不是道歉,而是钱。
林子矜截口打断了她的话:那是我们大学的教授和戴国梁叔叔投资的,他们准备在我老家的罗布村建一个养殖场,试验一种新型的养羊技术,说好今年年底卖了羊就给人家还钱的,我把钱拿给姥姥你,年底怎么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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