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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而这句是真心话。”林荆璞多年不喝过亲人泡的茶,一时喝急了,免不了呛了两声。
    林佩鸾冷眼看他?,又闷哼道:“世间万物逐利,又哪来的真心。你?算计得狠,我直到现在都恍如梦中,不曾想明白过。”
    林荆璞捧着那碗茶:“疲于心计,也不是什么好事。”
    林佩鸾也喝了茶,苦笑道:“我这一生都困在樊笼之中,若不攻于心计,哪来的出路。这样的绝望,你?应是明白的。若能挣得了繁重的束缚,谁又乐意玩弄人心,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呢。”
    茶凉了,桌上那盘的花生也已经发霉。
    林荆璞肚子有些饿了,便去挑拣了几颗还算能吃的花生,和着?茶一起吞咽下,才不紧不慢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恨,但只要你?今后不再给异族卖命,我给你?一条出路。”
    林佩鸾笑容冷艳,不以为然。
    “你?找了人向亚父求援?”林荆璞问。
    林佩鸾默然不出声。
    “这招管用,你?到底是大殷的公主,你?有性命之虞,亚父他们不会坐视不理,”林荆璞顿了顿,“顶多是叫我为难罢了。”
    林佩鸾睫羽轻垂,似是在看他?人的笑话,从容说:“伍修贤要保我,魏绎要杀我,他?们都将这道难题摆在了你?的面前。我的生死还是其次,重要的是你如何选。说说吧林荆璞,你?给我的出路究竟是什么。”
    林荆璞目色泛冷,看向院子里的小人,淡淡说:“你?亲自动手,杀了异族之子,向世人证明彻底你?撇清了与北境的关系。我便让魏绎保你?性命。”
    稚子无辜,可有些人生下来便是罪孽,活着反而更加煎熬。
    林荆璞面色沉静,只有咬骨在动,许久都嚼不烂口中的花生。
    林佩鸾眉间深皱,五指用力得?要嵌进潮湿的桌子里:“林荆璞……你好狠!”
    “阿姊莫怪,”林荆璞轻掸了掸袍上的花生碎屑:“不能乱大谋,不可负家国。要我选,我只能这么选。”
    林佩鸾生出了凄惨绝望的笑,去拢了拢云鬓。隔了十五年,她这几日才又梳起了少女时母后常给她梳的发髻。
    可她手法太生疏了,怎么也梳不好,轻轻晃动,鬓发便垂落在了耳旁。
    她笑得?太过用力,又失声哽咽起来。
    她索性拔掉木簪,头发尽数散落,美得让人发怵。
    林佩鸾撑桌而立,望见院子里的风车转个不停,又幽怨地看向林荆璞:“我是恨,好恨好恨,我恨透了大殷之人……可傻阿弟,你?我毕竟是亲人,阿姊就是死了,也得?为你铺好后路才是!”
    林荆璞一滞,他?这才发觉林佩鸾的朱唇,已鲜红得不正常。
    他?当即打碎了茶碗。
    这茶有毒!
    林佩鸾已痛得?直不起腰:“阿弟,伍修贤会知道,天下人都会知道……是你,亲手送我上的路……”
    第42章 美玉 “我与你的床笫之情才会流传百世。”
    毒仅在她的那碗茶中。
    可林荆璞仿佛也觉得?有剧毒入喉,连叹息声都成了?逼人的刀子。
    他望着林佩鸾死去了?,她的面容仍是姣好无暇,唇边的血像是花了的胭脂,还?带着狞笑。
    凉风从屋缝里无孔不入,吹得破败的门窗哐哐作响,煮茗的风炉也终究是熄了?火。
    林荆璞只手发颤,面色惨淡如纸,转身缓缓去压紧了那条门缝。
    走私马匹一事溃败,北境弃她于不顾,林佩鸾根本已无心求生。可比死更痛苦的,是诛心。林佩鸾将自己的命都算计其中,早便打算以死来诛林荆璞与伍修贤的心。
    林荆璞应能料到这点,可他失算,是疏于林佩鸾对大殷的恨意。
    大殷朝廷腐败无能,从上至下都成了?一瘫烂泥,导致军马不前,家国末路,天之骄女也因?此在异国他乡消磨尽了?半生。
    林佩鸾应有无数个夜晚坐在草原上,盼着有人来接她回家。希望是最能杀死一个人的,这种渺茫希望日复一日,终究是被萧瑟的北风打磨成了?能吞噬人心的恨意。
    她翘首期盼,只等来了亡国的消息。
    “阿娘!阿娘,呜呜呜呜呜阿娘……”阿达似乎已察觉到了屋里的不对劲,丢了风车,用力拍门。
    林荆璞的眸子染了?层霜,他将桌上残余的茶水浇地后,夺门而出。
    林荆璞遮住孩子的眼,将他从这院子里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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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偏冷,宫道的秋风最是愁煞人。
    秋收时节将至,户部连同礼部都忙得?焦头烂额,北境贩马走私一案又牵连出一堆杂务要处置。魏绎虽只是坐在御座上批些折子,按例向官员询问些话,可从辰时起便不得?空,一直忙到戌时才歇下。
    魏绎心口不一,在前朝应付了?一天,很是疲惫无趣,便想找点乐子,从澜昭殿直接赶回了?衍庆殿偏殿。
    看人已经安然侧卧在榻上了?。
    魏绎抬手打发走一屋子伺候的人,三两下蹬掉靴子,便掀开被子翻上了?榻,从后面抱住了?林荆璞。
    林荆璞没动,由他抱着摸。
    林荆璞是块极品美玉,若是不能珍藏,便会沦为世人哄抢的宝物。他越是无暇,越容易让他人心生邪念,哪怕只给留了?个背影,细腰薄背,盖上被子,也足够魏绎遐想无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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