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便道:“二爷,你来邺京这一年间,已替启帝除阉贼、复科举、查贩马案、治水灾,如今还要再为启帝筹谋新局,甚至因此而耽搁了去三郡与伍老会面的时机。加上佩鸾公主已死,莫说是南边诸臣心中会有猜忌不满,连奴婢待在二爷身边,有时都止不住要想——”
“想什么?”林荆璞顿了笔尖,去看她,“你有何?顾虑,但说无妨。”
云裳当即贴地俯跪了下来,道:“奴婢斗胆,只问二爷如今到底是在替大殷谋,还是替启帝谋……!”
冷风吹进殿内,几片枯叶落了,林荆璞的目色也渐冷了下来。
“奴婢自知眼光浅薄,二爷有自己的谋算,也有苦衷。可奴婢担忧,照这么长久下去,林殷臣民有人心寒,便不会体谅二爷的苦楚。何?况二爷与启帝之?间还有……还有……”
她磕巴了下,将后半句话吞咽下肚,咬牙道:“……奴婢是唯恐,二爷会对他真动了情。”
魏绎先前?便拿他们的床笫之事在民间谣传造势,沸沸扬扬。宫里伺候的人心里清楚,衍庆殿早不分什么主殿与偏殿,他们两个人十日之中起码得有五六日是要住在一块玩的。什么好吃好玩的,魏绎也都是先拿给林荆璞用,勉强可冠一个“宠”字了。
日久生情最要命。可这并非只是他们两人之事,而是关乎两朝的兴亡。
外头风声紧了。
云裳说得在理,有此番担忧的人不只她一人。军火案虽要紧,可眼下打消林殷余党疑虑之?事,也不容林荆璞再拖了,毕竟他刚已错失了一个最好的机会。
林荆璞周遭冷了片刻,又?握起了笔,寡淡道:“我?与魏绎都走不到那一步。露水情缘,了慰寂寞而已,床上的动情哪能当真?”
魏绎与林荆璞其实是同一种?人,他们有情有欲,可说到底都是有野心的人。而窥探彼此的野心,是他们求乐的方式,欲望往往会在这时燃烧得更旺。
“二爷,是奴婢失礼……”
“姐姐是为我?着想,”林荆璞淡淡一笑,藏起了眸中风流:必要之?时,我?自有应对之策。魏绎么——”
言止于此,便见那人脱了冕冠,掀帘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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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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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赤忱 “还哭么?”
“你主子向来宽松待下,非得要跪着跟他说话做什?么?”魏绎肆意地将金靴也蹬了,翻身睡上了偏殿的那张卧榻。
“奴婢参见皇上……”云裳立即敛了神色,转而朝魏绎行礼,余光打量了一圈,便识相地退下了,轻轻关上了门。
魏绎后脑枕着手臂,方才还瞥见了云裳眼里藏着泪光,喉间闷哼,要嘲弄道?:“林荆璞,你挺有能耐,把人弄哭了啊。”
林荆璞提笔将余下的字写完,待到字迹晾干,便将那纸藏进袖中,不紧不慢地往床榻边走了过来。
“要比这能耐,我还是差你一截。”
魏绎的倦意因他这话顿时散得没影了,悄然一笑,把住了他的腰,又?拿下巴蹭他的耳:“怎么个差法?你说仔细点。”
林荆璞耳后有些痒,偏头避了一避,玩的是欲擒故纵。
魏绎望着林荆璞耳上的红痕,真起了恻隐之心,便稍停了动作,又?捂住他的后颈,要去吻他。
清早魏绎急着上朝,两人还不及好好温存。这会儿都得一一补上。
这吻不似昨夜那般凶狠,温柔得不像魏绎平日里的作风,却很深。林荆璞在唇齿间察觉到了他于自己的讨好,也撇下了顾虑,忘却烦忧,竭力去答复他。
屋内升腾起暖意,一时要溢出某种超脱于欲望之外的东西,这令彼此的喘息声更紧了。
渴。
良久,他们才饮饱了分离,可还是贴在一处,肌肤滚烫。
魏绎又吻了吻他的鼻尖:“这样舒服么?”
林荆璞面皮红透了,可毫无羞涩之意,坦白直言:“舒服的……”
“林二爷,还哭么?”魏绎深情不过一时,手上又?使起了坏。
林荆璞嗓子里含情脉脉,眼泪已在眼角打转了,他说不出话,只好撞进魏绎胸膛呜咽。
魏绎笑着拢他的乌发,去卡他下巴,盯着那双恍如?一潭清泉的眼眸。只有他知道,这清泉到了夜里便会成了欲水,泛滥成灾,让人愈陷愈深。
他不由陡兴绮思?,见林荆璞已在低头打理?衣衫,面色转而清冷,不沾欲念。明明耳廓还红得要滴血。
装正经呢。
林荆璞握拳咳了两声,言语间仍有些虚浮气短:“两州灾情,今日应已传到了邺京,胡轶的死讯,也该跟着一起到了吧,你今日退朝退得这么早,朝上诸员,可有说些什?么?”
“两州的事朕都已从你口中知道了,朝堂上的偏颇与出入不少,反正灾情已稳,朕应付应付便了事,到时再好好奖赏你与冯卧。”
林荆璞听不得“奖”这个字,另一只耳也红了。
魏绎手指去拈他薄薄的耳廓,又?想起了什?么,说:“不过今日问及胡轶时,殿上倒是有个中书省的新晋官员很是扎眼,好像叫什么柳佑。他说他是胡轶的幕僚,也去过允州,不知你此趟见过没有?”
“幕僚?”
林荆璞的潮红这才退完,思?忖稍许,便想到了那日在舟船上放言煽动府兵的谋士。以胡轶的胆量与智谋,当日未必就敢带一千府兵便来包抄营帐来杀他,定是有人在背后为他出谋划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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