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很明显,张羽纶并不与她的设想同拍,刹那些刚才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她的声音低了下来:“那你想我怎么样?”
张羽纶转过头看着她,带着急切的目光:“我希望你对我有要求,希望你能够把高兴不高兴的事情都向我发泄。我晚上回家迟了你会打电话,我跟人家玩得太晚你会不高兴,甚至你可以让我不要用女秘书……”
他的目光如此殷切,殷切到让晓岚想回避,她转过头去,不同于张羽纶的燥热,她的声音依旧冷静:“我说了你就能够做得到吗,做不到说又有什么用?”
张羽纶一时语塞:“至少我会努力做到一部份——做得到多少是另一回事。但是至少我知道我做什么事情是你会高兴,我做什么事你会不到高兴。”
晓岚觉得很无力,她根本不知道张羽纶今天发什么神经。许多事她想就此揭过不提,大家安静过日子不行吗。为什么他老是硬要再度翻出来,简直就象以惹恼她为乐事了。
忍着怒气晓岚就问他:“你说的这些,如果我像妈妈对爸爸那样管着你,你就高兴了。你还记不记得,结婚这么多年,你每次看到爸妈吵架时就会对我说,你是多么厌恶这种方式的?”
张羽纶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唔唔地说:“其实,象爸爸妈妈那样,常常吵得热热闹闹的,虽然我不喜欢,可是至少,他们总能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情绪传达给对方,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所思所想,所喜所恶,也未必全部是坏事。总吵架的夫妻不好,总不吵架的夫妻也不好,是不是?”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为什么如此笨拙,也许张羽纶正如晓岚说的那样,他毒舌的时候很灵光,说好话时能把别人给气死。对于他来说,他努力想修补夫妻间的裂痕,努力想增进双方的交流,努力想改进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落在晓岚的眼中,他的种种举措却只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对于晓岚来说,她也很想揭过这一幕,这种情况大家都痛苦,她希望他最好别再提起,让她安安静静地养伤,让她安安静静地平复心情。
这就象她已经把创口盖上,这个人却隔三岔五地掀开创口问她:“你疼不疼,我给你换药让你早点好吧!”
在这种情况下,她只想把他一脚踢飞。
晓岚是想回避这件事,张羽纶是想解决这件事,惜俩人使的劲不一样,所以张羽纶越急着想努力修好,可两人的关系却越拧歪。
晓岚只觉得火气慢慢上升,冷笑说:“你想我们跟你爸妈一样,可惜我不是妈妈那样的个性,你也不是爸爸那样的个性。”她尖锐地指出:“老实说如果你要我时时盯着你,你的性格可不如爸爸圆通。你的性格有多反弹,自己应该知道!”
张羽纶沉默了,晓岚的确是一针见血,想了想,试图辨解说:“可是我愿意去努力多顾全你的感觉,你的心理。”
晓岚叹气,继续叹气:“张羽纶,你是一个别人轻轻说一句你就能听进去的人吗?如果要我每件事都像妈妈这么大声跟你吵,老实说,我自问没有这强悍的精力。你说你讨厌我老是这么云淡风清说一句没关系,可我要不依不休,你受得了吗?”
老实说,张羽纶的口才虽好,却一直不是晓岚的对手。他是感性思维,而晓岚却是理性思维,两人一开辨,张羽纶就无话可说了,很沮丧地伏在方向盘上一会儿,才说:“算了,我本来就不是找你来吵架的,我是希望我们能够回到原来的状况去。其实继续这样下去,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不好。”
晓岚很无语,她看着张羽纶,只觉得刚才的平静早已经跑光了,此时的她也似乎传染了张羽纶烦燥,忍不住一拍座椅说:“我也想回到过去的状态,可你为什么就不让我消停一会儿呢?”
张羽纶也急了,大声叫:“是我不想消停还是你不想消停,我一直在努力,可你却一直不肯给我机会!”
晓岚怒极反笑:“好、好、好,依你这话,难道现在全变成是我不是了?”
自白天同林绍祥的对话后,有些话其实一直在她心里头盘旋着,此时此刻,面对着张羽纶的大声质问,那些话终于一句句蹦出来,占据了她整个脑海:
“把两个不相爱的人硬是绑在一起,对婚姻的双方都是巨大的痛苦!”
“这个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也许只是因为爱得不够,所以缺少给对方的容忍和耐心——”
忽然间,晓岚只觉得身心俱累,她向后一仰,近乎脱力地说:“阿纶,我们分手吧!”
分居
一言即出,张羽纶顿时惊呆了,好一会儿才说:“晓岚,你刚才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第一句质问时,还近乎梦游似地不能置问,第二句话时,却已经不自觉地狂燥而颤抖。那一刻,他希望他只是听错了,或者说晓岚说错了。
那一刻,晓岚也被自己的话惊呆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说出这句话来,可是很奇异地,在震惊之时,又有一种很莫名的轻松。
她想逃离。
自从单好佳事件以后,她日复一日地憋闷着自己,怀疑着自己。她觉得简直没有办法面对着张家上下的每一个人,十年来她努力自尊自爱,讨人喜欢,可是最后张羽纶的出轨,犹如结结实实让她在人前挨了耳光,她根本就没有办法继续在张家呆下去,她只想逃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