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鹿眠醒了,歉意地朝鹿眠笑了笑。
孩提的哭声惊醒的不只是鹿眠,还有她自己上床的大汉,那自打鹿眠上车就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翻了个身,挠着露出的肚腩大声抱怨了一句小孩真讨厌,接着又嘟囔了一顿诸如带这种小孩赶什么火车之类的话。
那女人满脸窘迫,她似乎是想给怀里的小孩喂奶,又抬眼偷偷往鹿眠这边瞄了瞄,犹豫了好几次也没把衣服脱下来。
鹿眠顿时反应过来,她从上铺爬了下来,自己走到了女人跟前,躬身道:我挡着,喂吧。
身后那眼镜男果然一直不怀好意地往这边窥视,鹿眠回眸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才做贼心虚地躺回了床上装睡。
女人轻声朝鹿眠道了句谢谢。
鹿眠从鼻子里应了一声,看着那依偎在女人怀里吸吮的婴儿,莫名产生了一些怜惜之心。
以前总觉得小孩子又吵又烦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看见他们圆滚滚的脸蛋和胖乎乎的小腿,却觉得意外的也不是特别讨厌,甚至有点可爱。
小孩很快就吃饱了,女人拉好了衣服,又朝鹿眠感激地道谢,鹿眠摇了摇头,问:我能摸一下他吗?
可以,可以。女人立刻连声道,将孩子往鹿眠的方向举了举。
鹿眠伸出了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往想要戳一戳小婴儿的脸颊,不想她的手指还没碰到他,婴儿脸上忽然五官皱成了一团,一张嘴巴,直接把刚刚喝下的腹中的奶水吐了出来。
一旁的鹿眠不幸被吐了一身,一股酸臭的奶味浸染了她衣服的前襟。
女人连忙道歉,抱着孩子的她也自顾不暇,没法替鹿眠做什么。
鹿眠翻找出纸巾,没有先清理自己,而是先帮女人和婴儿擦拭干净,才自己晃悠悠地往车厢厕所走。
不想第一个厕所正挂着清理中的标示,一时半会儿估计没法使用,她只好往硬座的方向走,看看那边的厕所还有没有空的。
硬座这边的情况比卧铺那里惨烈多了,车上的人都睡倒在了一块,有些人甚至直接站着睡着了。
鹿眠挤了一阵子,终于走到了厕所前,厕所反锁着,里面有人使用。
她等了一会,水声响起,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她也没看对方是谁,别过身替对方让个过道,就打算走进厕所里。
咦你是?
没想到她还没进去,那原本应该和她擦身而过的男人就转了过来,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喊住了她。
鹿眠回眸,那人的肤色黝黑,几乎和周围昏暗的环境融为一体,不过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分外明亮,定定地看着鹿眠。
竟然是好些日子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刘乾。
他怎么会在这趟火车上?
鹿眠一看见他,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林城,立刻左右仓皇地望了望。
刘乾以为鹿眠是把他给忘了: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是我,你不记得了吗?我叫刘乾。
我记得你。鹿眠确定周围没有林城的身影后,才松了口气,试探性问,你怎么在这?
刘乾:能干嘛?回老家啊,你呢?你一个人啊?咦,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啊?
刘乾一口气问了一堆问题,口气像是不知道鹿眠和林城的关系。
虽然准确来说,林城和她并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他难道不知道林城也在这火车上么?真的只是偶遇的话,也太碰巧了一点。
我一个人。鹿眠整理了一下思绪,冷静地反问,你呢?
我也一个人啊,我是的刘乾道出了一个地名。
目的地竟然和鹿眠一致,也是林城的故乡。
鹿眠没有说话,反倒是刘乾自顾自地叽叽喳喳起来。
没想到你也是北方人啊,我听你口音以为你是南方的呢,唉,你那个车厢的?
得知对方是孤身一人,鹿眠顿时松了口气,没接对方茬,转而走进了厕所里:不好意思你先让我清理一下衣服可以么?
***
鹿眠勉强擦拭掉了表层的污垢,那股奶臭味仍然没有彻底消散。
她自己都有点嫌弃自己身上的气味,现在也别无法他法,只能将就一会儿了,于是走出了厕所。
刘乾竟然还在外面等着,见她出来了,眼睛一亮。
对了,上次不好意思啊,没控制住情绪。
没事,鹿眠说,没别的事我回去了。
刘乾慌忙地挡在她身前:不不不你等等。
鹿眠看了他一眼:?
就是关于林队啊不是,就是关于你隔壁住的那户林城的事情,你能不能跟我讲一讲?
鹿眠心中隐约有个猜想,脸上仍然没有泄露任何情绪:你和他不是熟人么?
我们以前是,刘乾有些口拙,结结巴巴道,现在也是,唉,你别这样看我,我、我真的不是坏人,我和他还是老乡来着,他最近过得还好吗?
这我不清楚。鹿眠面色未变,我跟他只是普通认识的关系,邻居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