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瀚海把她往远离人群的地方挡,装随口问:求的什么呀?
戴巧珊:请她保佑我们她忽然打住,转过黑黝黝的眸子,不能说,导演,说了就不灵了!您擎好吧,我一定不给您惹祸!
章瀚海:
不得不承认,他对戴巧珊的初面印象比较复杂;然而近期的日常接触,却让他对她产生了越来越强的好奇心,伴随一不留神袭来的怜惜之情。
这种情感,听江凯旋说他也一样觉得她奇奇怪怪,却打心里乐得见这种奇怪。似乎她本人就是一出戏,他们观赏着她。因为观赏,带着距离,他们很安全;又因为她是戏,自带意外和冲突,他们又觉得刺激。
生活一乏味,就想见到她。近来竟真正开始关心她,希望她跟他们的交集能就这么平顺地进行下去。
可没想到,戴巧珊拜的花神,显然是位四六不靠的主中午发布会她表现还算亮眼,下午开机第一场戏,就出了事。
开机第一场戏就是剧本的第一场戏。
当时是在向薇的房间打板的,演员没有第一时间入画,这一段,戴巧珊和饰演向父的老戏骨出声音就好。没想到这二位都挺敬业,直接从客厅第一句台词起,便全情投入。
向父往墙上砸烟灰缸,戴巧珊尖叫着躲开,在向父下一刻冲上前的扑打中,拔腿往向薇的房间跑。关门失败,跌倒,争辩,被扇,被压,惊哭,镜头一气呵成,围观的人都被紧紧吸引。
为了保全演员情绪和表演的连贯性,章瀚海向来就喜欢长镜头,较少采用换机位重拍的手法;现在同时还为了少给戴巧珊增创,他的机位设计和一个镜头的长度,比过去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这种拍摄有三个挑战点:演员演技;机器配合的默契度;NG后接戏的难度。
他心里有掂量,只是没想到挑战来得这么快。
掐脖子的情节,有一组给向父自下而上的特写。摄像侧躺到地上,记录下一个给予观众既有代入感,又能保持围观者距离的第三者视角。
这时候,戴巧珊不在画里,不需要任何表演。
要是在别的组,或是别的演员,这一镜可能就不参与了,到一边儿歇着;她呢,在镜头完全没有设计她画面的角落里,依旧躺在向父身下,敬业为他配戏努力挣扎。
但也许是因为她的挣扎让向父不得不真花力气来压制,也许也正因为这个,向父吓了一跳,以为自己不小心下了重手,他表情一惊。
这么大景别的镜头,他的惊讶尽管细微,也足够让观众看得真真儿地。
章瀚海叹口气:停。老师,再来一条!
向父的扮演者回过神来,有点沮丧。他深呼吸几次,调整好面部肌肉后,场记板一打,便重振雄风。
这一次,演员表演完美。
然而好死不死因为天气炎热,现场空间小,人那么多,而且不是带着厚厚妆发的演员,就是鼓肌肉操机的工作人员;再加上窗户内外打的各种灯的温度,人们的体味儿便开始四散,相互交融,升温发酵空气变得辣眼睛的同时,还招来了蚊子苍蝇。
向父的特写镜头里,一只蚊子不惧暴力,叮到了他怒气冲冲的脸上。
章瀚海:
摄像师担心重来,帮忙扇风虚赶了一下。本来如果能把它成功赶开,只要镜头晃得不厉害,后期把这一小截剪掉、续接后面的内容,也完全没问题。
不想,点儿那么准他指尖滚过那只插着管儿喝嗨了的小畜生,直接在向父脸上擦出一条血迹。
章瀚海:
摄像师忍俊不禁自动停下,监视器后面的人们也都轻声笑了。
章瀚海没办法,递过一张湿纸巾,多此一举地说了句:再来一条吧。
白白的湿纸巾擦下演员脸上一层粉底,化妆师自动上前补了补。第三次,一条过了,质量不错。接着调用俯瞰机位拍女儿被掐晕,醒来,父女对话的剧情。
现场安静!预备,开机!啪!开始!
打板后,章瀚海看见监视器画面里,戴巧珊被掐得青筋微胀,一张脸通红,眼睛翻白,刚才踢蹬着的腿不动了。向父气喘吁吁放开手。这里理应有6秒窒息的停顿,然后是女儿猛抽气,咳嗽醒来流泪的镜头。
全场被戴巧珊的表演煞住。她一动不动,似乎真的没了生命迹象。
章瀚海知道她一定会来一场真正的窒息,然而,6秒过去了,7秒过去了,10秒过去了,那边还是毫无动静。
章瀚海无奈:停。
其他人松懈下来,章瀚海小戴两个字还没出口,就发现床上的向父和戴巧珊都维持着刚才一模一样的紧绷不,准确地说,是向父越来越紧绷;而表演窒息的戴巧珊,松了。
章瀚海心下一顿,向父跨跪在戴巧珊身上,动也不敢动,头也不敢回,颤颤巍巍说:小戴导、导演,好像真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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