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家族的没落都是从内部开始腐坏,人心四散,不思进取,最终各自为己,成为一盘散沙。
早在半年前玉容卿就看出陆家气数已尽,衰败已成定局。
两家是亲戚,玉容卿有心帮一把,可心高气傲的姑姑姑父却当她是个傻丫头好骗好哄,又想靠贩鱼米空手套白狼,又想骗她下嫁表哥,真是两个黑心肠。
如今送表哥回去,断了陆家的念想,陆家的事终于能告一段落。
马车驶向前,按玉容卿的吩咐停在玉成粮店外,这是玉家产业之一。
年前清帐时玉容卿就发现这家粮店的账目有问题,过了年便来问清楚。
见是少东家来了,掌柜从后面走出来,一脸惊喜,“少东家怎么来了,您年前给我家送的年货,贱内让小人好好谢谢您呢。”
玉容卿走进后堂,找了把椅子坐下,“快到上元节了,我本不想这么早来叨扰,实在是账目有几处不清,今天顺路过来问问。”
账目出了问题,邱掌柜紧张起来,躬着身子站在玉容卿身边点点头,“小人一定如实作答,不敢有半点隐瞒。”
“稻米进价五年没有大的变化,今年却有四单高了整五钱,四单加起来几百斤稻米,高出三百多两银子。”玉容卿指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说话。
“邱掌柜,你的人品我完全信得过,不然也不会选你来经营。高出的银子是因为什么,请你直言。”
听罢一席话,邱掌柜没有坐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惊到了玉容卿。
小梨要去扶他,邱掌柜却拒绝了她,说:“是我有错,我不该隐瞒,更不该办出那种蠢事。”
去年夏初,玉家商队前去南方收购陈米,邱掌柜自作主张让两个年轻人随行,也是有从中寻一个做学徒的心思在。没想到商队在湖州遭到流寇打劫,抢了大半的稻米还杀了好几个人,两个年轻人也成了刀下冤魂。
商队中的死伤者都得到了赔偿,玉容卿亲自过手的文书银钱,并不记得有这两个人。
“梧桐和徐山是小人远房亲戚的孩子,不是贵府雇的人,便没有记录在册,也没有赔偿。小人月钱五两实在没钱赔,只能在之后的进价中报高了一些,加上我家的积蓄八十两拿去给他们的家人做赔偿了事。”邱掌柜越说声音越小,羞愧地头都抬不起来了。
平白牵出两条人命,玉容卿也不好受,朝野不安,流寇作乱,受苦的还是普通百姓。“他们的家人都接受赔偿了?”
“梧桐娘拿钱安葬了梧桐后就带着小儿子搬回老家了。徐山媳妇改嫁给陆家老爷做了妾,没有接受赔偿。”
陆家的妾……玉容卿虽没见过却知道她的名字叫银霜,原来是没了丈夫才嫁给陆有旺的。
“她没接受?”
“对,她当时很坚定,可我怕她变卦,钱就一直放在这儿。”邱掌柜去柜子下边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玉容卿把银票拿给小梨收着,“邱掌柜,这事你有责任,我要罚你三个月的月钱,你可有怨言。”
“小人没有怨言。”
“好。”玉容卿招招手,小梨掏出钱袋拿了四锭银子放到桌上。
玉容卿将人扶起来,“你家的积蓄还给你,你家小儿子快到上学堂的年纪了,钱要好好存着过日子。以后有难处可以找我商量,报假账的事下不为例。”
颤抖着起身,邱掌柜的良心备受煎熬:少东家还惦记着他的家人,他却因为过失让两个家失去了男丁。
事情已经明了,玉容卿起身离开,留邱掌柜一个大男人哭的不成样子。
——
马车停在玉府附近的菜市边上。
热闹的菜市里,玉容卿提着篮子买菜,转头吩咐小梨:“你回府后找两个护卫去寻梧桐的娘,银霜那边先别管了,咱们不知道她的想法,便随她去吧。”
小梨不解:“小姐怀疑邱老板说谎?”
玉容卿摇摇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是要让梧桐娘写下谅解书,就算有一天重提此事,咱们也有证据证明清白。”
“小姐英明。”
买好东西,玉容卿催着小梨坐马车回府去办事,自己提着篮子步行到私宅。
忙了一整天,走一段路松松筋骨。玉容卿赶在黄昏前带着自己精心挑选的蔬菜和肉,敲响了李沅的门。
院子里响起轻盈的脚步声,玉容卿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只是来吃晚饭,才没想别的。
门扉打开,面前的男人一身轻薄的青色衣衫,衣领大敞,露出一片又白又壮的胸肌亮在玉容卿面前。好白,肌理分明,手感应该很好吧……
思绪停顿一下,等玉容卿反应过来时已然羞红了半张脸。
“哎呀!”玉容卿惊呼一声,推着人进门,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美人“无意”露出来的身子,转身关上门,拉着李沅进屋。
被牵着袖子的李沅看着身前的少女,只觉得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关紧房门,放好菜篮,玉容卿顶着一张染了红云的脸为他拢起衣裳,踮着脚尖给他理扭在一起后领,关心道:“怎么穿这么少,也不怕冻着。”
“屋里热。”李沅微笑着,目光落在她小巧的耳朵上。好想咬一下。
近在咫尺的少女还不到他的下巴,小小一只又软又香,她关心他就像关心自己的事一样,李沅的眼神有一瞬的迷离,好想张开手臂把她抱起来亲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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