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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身都在痛,心更痛。
    在他的认知中杀掉对自己对卿卿有威胁的人是理所应当的事。直到现在他也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错,可是当这些事传到玉容卿耳朵里,李沅就开始害怕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只想一步一步逃开玉容卿,不想接下她的休书。
    偏僻的院子里空无一人,存放杂物的院子少有人来,李沅关上门靠着墙缓缓坐下。
    又是那种感觉,意识和身体分离,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就连呼吸都不畅快。
    他已经很受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从前发疯发狂只会让他的神经麻木减轻痛楚,现在的疯狂却让他精神崩溃,又想痛哭又想大笑,脸上的表情是狰狞恐怖,绷起青筋的拳头打在身后的墙面上,“咚咚”几捶下去,墙面都砸出了坑。
    混了沙石的血肉模糊滴答落下,李沅呆滞着看向自己的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举动。
    卿卿说过要他珍惜自己的身体,他却发了疯似的糟践自己。
    “不要离开我,不要让我走……”李沅无意识的低喃夹杂着痛楚的呻、吟。他站起身来趴在冰凉的墙面上,头痛万分,脑袋控制不住地往墙上撞。
    意识模糊之间,他感受到了曾经数次在噩梦中折磨他的窒息感,那个陌生的女人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滚,让他去死。
    她说:“你这个孽种!你生来就是个错误,你死了对所有都是好事,只有你死了我才能解脱!”
    女人的声音像诅咒一般在他脑袋里乱撞,李沅心底深深的绝望就像幽蓝的深海一样将他吞没,连带着他的意识和不受管控的身体都冷了下去。
    李沅站在墙面前,就像那天晚上下大雨,他站在院外面墙思过。可是这一次,卿卿不会再原谅他了。
    疼痛的身体从癫狂陷入死寂,李沅头抵着墙我想起他这半生见到过的那些人。八岁之前的人生混乱不堪,他连那个要杀他的女人是谁都记不得。只记得一场大病,醒来后便坐在马车中被送进了皇宫。
    那个高高在上身着龙袍的男人是他的父皇,亲手将他送去做质子,养育他的母妃是个两面三刀的女人,与他一同长起来的兄弟姐妹都嫌弃他出身低微。就连唯一待他亲近的平阳王,也只是想要利用他皇子的身份为自己争名夺利。
    如果他手段不狠,怎么能活到现在。如果他心存良善,如何斗得过那些豺狼虎豹。
    可是这一切都无法改变他杀人的事实,他有什么能跟玉容卿解释的呢,他不过是一个早就应该死掉的人。
    死在那个女人的手下,死在钕金的折磨中,死于权谋党争的暗害。
    这一刻与死亡有何异。
    如果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会不会得到她一丝怜悯。
    正在李沅发疯神游之时,一人在院外推不动被关上的门,三两步翻墙进来,一下就看见了伫立在院墙面前失魂落魄的李沅。
    衣着雪白,手上粘稠的血液滴落下来沾染了半透明的轻纱,整个人一动不动仿佛断气了似的。
    “公子!”萧成惊叫一声上去查看,手还没碰到他的肩膀便被一道凌厉的掌风打过来,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的左臂,骨裂的痛感让萧成登时嘴唇发白。
    他在李沅一步之外疼得跪下来,为了不让李沅误伤,他低下头尽显卑态。
    “公子,您受伤了,要属下去找高大夫给您看看吗?”
    萧成问了好几遍,李沅一个字都没回他,连句“滚”都懒得再重复。他一点力气都没有,手心痒痒的,只想攥紧常年陪伴自己的佩剑,然后给自己一个痛快。
    “公子您不要这样,不管发生了什么小姐都一定会站在您这边,如果让她知道您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小姐一定会伤心的。”
    面对萧成的好言相劝,李沅的情绪没有太大起伏,连那双狠厉的眸子也激不起一丝涟漪。
    李沅曾经无比坚信他与卿卿之间深厚的感情,但在此刻听到萧成的话,他却沉默了。
    她还会站在他这边吗?
    提到玉容卿的时候,李沅虽然没有回话但身体有了小幅度的动弹,萧成知道还有挽救的机会,继续道:“小姐是最关心您的,如果发生了严重的事,您也不要独自撑着,同小姐说两句也好过在这里捶墙。”
    墙面上有两个不小的坑,萧成看到李沅手上额头上流下的血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也看到过几次类似的情况,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李沅会在情绪极端的情况下发疯,等情绪消解下来才能恢复清醒的神智,一到疯魔时候不是杀人就是练剑,自残还是第一次。
    等人缓缓转过身来,萧成偷偷抬头看他,见他额头上流下的血染红了半张脸,绝美的神像被肮脏的血污遮掩了不染凡尘的美。眼神落到别人身上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暴虐的光,被那目光掠过的萧成身子打颤,差点以为自己死期要到了。
    这该是个阎罗是个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萧成犹豫着要不要接着劝,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就小命不保。
    他知道公子在这种状态下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带着恐惧的心情再次偷看了一眼,那双清亮的眼睛被迷蒙的水雾遮掩,连带着眼底不明的狠厉、痛苦、绝望都被泪水模糊,两行清泪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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