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王府婚礼,杨惑本不必亲自来迎客,但小皇帝和其他人身份不同,下辇之时,杨惑当即就带着笑容迎了上来:“恭迎陛下,陛下终于到了。”
杨惑的声调比平时高了一点点,带着刚刚好的欢喜,好像真有种洋溢的喜气。其实若说他有多喜欢这位即将迎娶的正妃并不现实,明眼人都知道这样的婚礼就是一场明晃晃的利益交换,然而杨惑就是有这种伪装的能力,显露在外的任何一丝神情都叫人挑不出毛病,好似真就是个雀跃的新郎。
今日他穿得也好,喜服虽没有小皇帝大婚时烦琐复杂,但胜在细致美观,似乎是为了映衬这身红色喜服,杨惑没有戴平时的那个黑色眼罩,而是放下发丝,半罩住了那只紫色眼睛。这番打扮,使得他带着异域风格的混血感加深了一些,显得格外英俊美貌。
康绛雪只看了一眼,一时觉得自己的早起好像也白费了。
草……
杨惑还是要比他好看一点!
小皇帝绷着脸,故意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这副模样落在杨惑眼中,并没有换来不悦之感。
杨惑的视线在小皇帝身上扫过,笑容反而略有加深,轻松闲话道:“怎么,皇后娘娘没来?”
说这话时,杨惑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看过盛灵玉,康绛雪看得分明,有点噎了一下。
康绛雪忍不住想:这人怕不是知道盛灵犀最近身体不好才专门提一嘴,故意想惹人不痛快,果然是一副烂透了的心肠。
小皇帝和杨惑两人的关系早就闹僵了,康绛雪也不必太顾忌,直白地没好气道:“朕一个人的面子还不够大,非得带着家眷来才配得上给宁王道喜?”
杨惑礼貌笑道:“陛下说的哪里话,臣只当是陛下和皇后新婚不久,应该难舍难分才是,毕竟皇后和陛下在一起才最名正言顺。”
说着,杨惑又看了盛灵玉一眼。
刚才一眼,现在又一眼,杨惑怎么不把眼睛贴到盛灵玉身上?康绛雪不高兴,却又不能当场发作,只借着身份便利不耐烦道:“这门朕还能不能进了?你别是想借着大婚冻死朕。”
杨惑对他仍是非常恭敬,像是一概没听到小皇帝的嘲讽和挖苦,衣袖一挥,散开人流让出了一条路:“陛下请,臣不能送太远,就由小厮引陛下先到堂上小坐,等时辰到了,再引陛下去前厅观礼。”
康绛雪本也一刻都不想和杨惑扯皮,当即头也不回地踏进门去。
双方擦肩而过时,盛灵玉侧头看了杨惑一眼,杨惑的目光回过来,两人视线相交,皆是无声。杨惑勾了唇角,盛灵玉面无表情,一秒之后,一切尽数消散在人流的吵闹声中。
离得远了,康绛雪松了一口气,再看盛灵玉,后者还是平平淡淡,没什么反应。在他见人的时候,盛灵玉一直这样不发言不打搅,只在一旁守着他,康绛雪理智上觉得没什么不对,心里却觉得这样十分可惜。
这样的场合,如果盛灵玉的身份不是御前侍卫,那他一定是人群中最风度翩翩惹人青眼的那一个。
这话自然是不适合说的,小皇帝闭上嘴巴,随意欣赏路上的风景。领命的小厮恭恭敬敬将他带去贵客厢房,小心翼翼的感觉像是随时都能腿软跪下来给小皇帝磕个头。
“陛、陛下,到了。”
康绛雪也有点看不过去,抬起下巴解放对方:“行了,下去吧。”
小厮忙不迭地退去,人走了,康绛雪才想起来忘了问这房间里是否还有别的人,不过小皇帝的身份摆在这里,贵客中的贵客,待遇肯定差不了,他也不是很担心。不想刚一脚踏进去,抬眼就看到了长公主和太后各坐一侧,两人中间放着两杯茶水,气氛正值冰点。
“……”这……
……行吧。
见到长公主和苻红药,总比见到苻红浪要强,虽说今天肯定难以避免,但能晚些见到也是好的。康绛雪定下神,在两人视线看过来时一派轻松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嘴上懒洋洋道:“姑母母后都在,怎么就这么几个伺候的人?不出声朕还以为这屋里没人呢。”
小皇帝说坐就坐,并没有像样的礼节,长公主看得眉心直跳,却也没说什么,倒是苻红药一见他就眯了眼睛,哼一声嗔道:“先叫姑母后叫母后,看来哀家果然不如长公主会养儿子,叫人也这般叫为娘的心凉。”
小皇帝进门就被怼,眨眨眼,没吭声。苻红药这火气分了他一些,但并不全是冲着他来的,他也懒得掺和,只自顾自低头看自己的脚面,谁都不理。
小皇帝不开口,这屋里有他没他没区别,安静了不到两分钟,长公主和苻红药又你一句我一句地撕了起来。她们两人关系不佳,虽不至于像坊间的女人一样放肆吵架,但句句含针带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不过最近杨惑蒸蒸日上,苻红药显然是撕不过长公主,两回合之后,她气得胸脯上下起伏,指甲在桌面上刺啦刺啦划了两下。
就在这时,苻红药身边的一个太监服饰的人给苻红药添了新茶,那人附在苻红药耳边说了两句,太后娘娘脸色立刻便缓和,心情变好,还忍不住笑了一下。
显然他极得苻红药的喜爱。
那太监之前一直站在太后的身后,又低着头,康绛雪并没有注意,这会儿他忽然露出一张面若好女的面孔,康绛雪脑子里“卧槽”一声,手上的茶杯差点砸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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