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李湛带他来这里,与老王爷有关系?
纪轻舟心念急转,想起了自己在书里隐约看到过的情节,这位老王爷似乎和纪家获罪一事有关。只是具体的细节他记不清了,只大概有这么个印象,也不知道是否准确。
若是如此,李湛此前的反应和恒郡王看到他时的反应,倒是能说得通了!
纪轻舟一时之间心里有许多疑问,只可惜如今身边的人是董栋,他也不好直接问,免得惹来怀疑。
老王爷的住处。
李湛与恒郡王立在榻前一同朝老王爷行了个礼,老王爷倚在榻边看着两人,面色有些灰败,看起来病的不轻。
老王爷是李湛的伯父,如今已年逾六十,头发都花白了,如今病了这一场,整个人精神看起来越发不济,竟隐约有了不久于世的征兆。
“陛下呢?”老王爷开口问道。
“陛下路上睡着了,这会儿在客房里。”李湛答道。
老王爷闻言点了点头,笑道:“你们的父皇年幼的时候,也是很爱睡觉,我与他一同在宫塾里读书,他常常听不了几句就会趴在案上打瞌睡。有时候下了课还没走到寝殿,他就趴在我背上睡着了……”
老王爷回忆起年幼的时光,目光中带着几分感慨,而后又道:“可惜他身子不好,年纪轻轻就走了……今日看到你们两兄弟站在一起,我就想起了当初……若是人能一直不老,那该多好啊。”
李湛与恒郡王沉默地听着老王爷的感慨,俱是不发一言。
“我如今也老了,本不想再管你们的事情,可你们的父皇临走前托付我的事情,总该替他办好。”老王爷说着朝身边的家仆招了招手,对方从旁边的匣子里取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而后将卷轴递给了李湛。
李湛打开一看,眉头几不可见地拧了一下。
旁边的恒郡王则面色一变,有些惊讶地看向了老王爷。
“你们的父皇临走前,湛儿只有十六岁,桢儿更小,只有十一……你们俩的婚事是他一直都惦记着的,临终还不忘托付给了我。”老王爷道:“原以为老大能一直好好的,将来也可照应你们兄弟,结果他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这担子终究还是落回了我身上……这遗诏我既然接了,总要替你们的父皇将事情办好,否则将来到了那边不好朝他交代。”
恒郡王闻言开口道:“可是皇兄驾崩还不足一岁光景,我们的婚事……”
“咱们大渝朝没有这些规矩……做弟弟的也不必替兄长守孝。”老王爷不等恒郡王说完便打断他道:“我时日无多,今日也并非是要同你们商量……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你们虽然不是我生的,但既然叫我一声伯父,如今又有遗诏在此,我便僭越一次……做一回你们的主。”
恒郡王闻言还想再说什么,老王爷却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说。
一旁的李湛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既没有推辞也没有提出异议。
“你们今日宿在园子里,回去都各自想想……明日礼部的张尚书会过来,我特意请了他来做个见证,你们……咳咳……咳咳……”老王爷说着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两人打算上前,老王爷却摆了摆手道:“去吧……本王得歇着了……”
两人当即没再说什么,只得出去了。
“三哥,你当真愿意成婚吗?”恒郡王朝李湛问道。
李湛闻言挑了挑眉,没有应声。
“皇兄在世的时候,朝你提过许多次成婚的事情,你始终不松口。”恒郡王道:“朝中的人都很好奇,为何你一直不愿成婚。其实我也一直不明白。”
李湛不做声,显然也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以咱们这样的身份,婚姻之事从来都不能自己做主,也没什么意思。”恒郡王又自顾自地道:“当初皇兄让我娶纪家的小姐,我本是不愿意的。我知道纪家的人都眼高于顶,他们根本不在乎我的身份,在他们眼里我堂堂一个郡王只怕还不如太傅府里的一个门客……”
“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李湛淡淡地道。
“我只是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恒郡王道。
李湛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你没做错什么,可纪家又做错了什么?”
恒郡王闻言一怔,表情顿时变得有些茫然和难过。
“你整日自怨自艾,觉得全天底下就你自己受了委屈。”李湛挖苦道:“你怎么不问问纪家被流放的大公子,被充了官妓的三小姐,以及成了内侍的纪轻舟……他们就不无辜吗?”
恒郡王闻言愣在原地半晌没有言语,李湛却不愿再与他废话,径直离开了。
李湛回到客房的时候,便见纪轻舟倚在矮榻上,怀里抱着小皇帝,一大一小两个人都睡得呼呼作响。
纪轻舟醒着的时候,总是规矩又得体,仿佛对谁都有所保留,从不轻易卸下防备。而当他睡熟了之后,整个人便彻底放松了,眉眼带着舒展的柔和,平日里那距离感顿时就无迹可寻了。
李湛目光落在他那张俊美的脸上,觉察到少年从前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略微有了些小小的弧度,似乎是比一个多月前略长了点肉。这点微小的变化,反倒让少年那张脸更添了几分美感,不像从前那么单薄了。
只是……李湛目光朝下移了些许,发觉少年的身形依旧没什么变化,还是有些纤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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