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轻舟随着李湛和小皇帝一起进了灵堂,便见恒郡王跪在灵堂一侧,双目通红,那神情看起来有些麻木。不过在他抬眼看到纪轻舟之时,那神情却不由一动。
李湛带着小皇帝行完了吊唁之礼,而后附在纪轻舟耳边低语了几句,让纪轻舟带着小皇帝先出去等他一会儿,他有些话要朝恒郡王说。
纪轻舟依言领着小皇帝出去,自始至终都没看恒郡王一眼。
而恒郡王的目光却始终落在纪轻舟身上,直到纪轻舟的身影在他视线中消失。
李湛走到他身边,与他一起朝老王爷灵柩的方向跪着,神情十分淡漠。
“三哥,你这是如愿以偿了吗?”恒郡王苦笑道。
“怎么,你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算恭喜我吧?”李湛开口道:“当着皇伯的面,有点不合时宜。”
恒郡王转头看他,开口道:“三哥大费周章,又是拒婚,又是在朝臣面前立誓。朝臣们各个都觉得你为了大渝和李家的江山,放弃了所有,岂不知你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皇兄当年交在我手里的东西,都夺走了。”
“你若想要,改日再给你便是。”李湛淡淡地道。
“呵……”恒郡王失笑道:“三哥说的可真轻巧,如今大渝的一切是不是你都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想要什么东西,只要朝你卖个乖,你就会给我?”
李湛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你只要安分守己,本王不会为难你。”
“三哥这意思,是在教我该怎么朝你效忠吗?”恒郡王道。
“要你为皇伯持服,是为了你好。”李湛开口道。
“这话你都说得出口,你敢不敢去皇兄的灵位前问问他,会不会认可你这句为我好?”恒郡王面带愠怒地道。
李湛那神情依旧十分平静,片刻后他开口道:“到了那一日,本王会去问他的,不过要问的可不止是这一件事……”
恒郡王闻言面色一变,转头看向李湛,那目光似是十分惊讶。
片刻后他面带恍然的道:“三哥……你想……做什么?”
“做本王一直想做的事。”李湛道。
灵堂内顿时陷入安静,恒郡王的神情先是难以置信,而后带着几分惶然,最后摇了摇头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你做不到,你不可能做到。”
“是非黑白,总要有个说法。”李湛那神情依旧淡淡的,与恒郡王那副惶然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恒郡王闻言只是摇头,也不知是害怕更多还是惊讶更多。
恒郡王自幼最畏惧的兄弟便是李湛,尽管当时身为大哥的太子看起来更有威严,他们的二哥也因着年长几岁的关系,素日里颇有几分做兄长的架势,倒是李湛不怎么摆谱,平日里那神情总是淡淡地,可恒郡王却唯独与他很难亲近。
就像今日,李湛与他跪在一起,明明神情和语气都很和缓,可恒郡王却觉得对方身上那威压,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四弟……你总是如此。”李湛开口道:“在该努力的时候畏畏缩缩,事后又摆出一副追悔莫及的姿态。可自始至终,你从不愿付出代价去改变什么。时至今日,你应该明白……许多事情后悔是没有用的,不是人人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恒郡王看着李湛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既然不能重来,难道你就有机会不成?为什么你非要去勉强?”
李湛唇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弧度,开口道:“我的确有,所以我不能浪费掉这个机会。”
恒郡王显然无法理解这话里的意思,既然人人都不能重来,李湛又为何会有重来的机会?
“为什么……你一定要执着于这件事情?”恒郡王开口问道,“你可知道一旦你着手去做,许多人都要被牵扯进来,难道你连皇兄的身后名都不顾了吗?”
“皇兄的身后名?”李湛略带讽刺地看了恒郡王一眼,问道:“你在意的恐怕是自己吧?当初那件事,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恒郡王闻言面色顿时煞白一片,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李湛为什么会用这话来威胁他,他做过什么……李湛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李湛却不愿与他继续纠缠,最后只开口道:“我今日说的话还是算数的,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不会动你……否则……”
他后半句话没说出来,但那警告的意味却不言而喻。
李湛说罢便匆匆出了灵堂,恒郡王跪在那里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一个家仆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
恒郡王沉默片刻,而后面色一变,起身随着那家仆出了灵堂。
外头候着吊唁的朝臣和勋贵见状都有些茫然,好不容易等到他们进去吊唁了,恒郡王这个为老王爷持服的“子侄”却走了,这实在是有些不像话,一会儿吊唁完了,连个安慰的家属都没有。
一旁主持丧仪的礼官见状也很是尴尬,只能不住打圆场。
好在大家都知道恒郡王来为老王爷持服是被李湛要求的,恒郡王少年心性不够稳重,他们多少也能理解一些,不至于真将这份不满表达出来。
恒郡王随着一个家仆到了后院的一间偏房,里头立着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恒郡王屏退了家仆,沉声问道:“你最好是查出了有用的东西,本王今日心情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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