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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讨得小哑巴又锤他一下。
    “正当我要胖揍这小子的时候,我听到身后头有捏得尖尖的笑声,还有脚步声。呔!一转头我看见雪坡后头蹲着几个鳖孙,瞪过来的眼神那叫一个狠啊,最高的那只比划两下手里的刀子,扔下小哑巴吐口臭口水就要跑。”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种事情我见得多啦!就是欺负小哑巴瘦巴巴的打不了架,威胁他去做危险的事情。”
    火中取栗的故事。乔瑞青不说话,虽说荒星本就是个残酷丛林,但彻底失去秩序以后,灾厄降临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崽身上。让它们为了一口草根拼上性命。
    “那我当然是要追上去打啊!不是我吹,要是让我放开手脚打,那几只瘪三绝对不我的对手。可是你猜怎么着?小哑巴居然拦我!当时我就想,大意了,原来这小哑巴跟那些小偷是一伙儿的!但是我、我这虫有原则,绝对不会对呃,弱者下手……”
    小哑巴含着笑在地上写:“骗虫。”
    被戳穿谎言,小雌虫讪讪地摸摸鼻子继续说。“好吧,我揍了他一顿。但我也是有留力气的好吗!打完以后那几只小偷虫早跑远了。这谁气得过!结果,哦吼”他双手一拍再一摊,“我没想到小哑巴从身子底下摸出我的草根,还有一坨棕色不明物给我。”
    “我就纳闷儿。仔细看那个棕色不明物,是半块枯叶梗。”
    “都把我整蒙了。那怎么办?那只能试试看能不能从那个哑巴脑壳里撬出来这个哑巴是怎么想了咯。你们无法想象尝试跟他沟通是多艰难的事情。”小雌虫说到这儿夸张地抹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
    “我们跟俩傻子似的在那儿连比带画的,更可怕的是,那时候我还不怎么认字!我估计可能花了有半个小时吧。天知道我是为什么饿着肚子挨着冻跟小哑巴杵在那里掰扯,那天可能有鬼怪蛊惑了我,真的!”
    “最后的真相你们一定想象不到。那伙渣滓是胁迫了小哑巴不错,他们那个团队强行拉小哑巴入伙,把所有有危险的活都丢给他做,又给他超级差的待遇。那片烂叶子是小哑巴那天一整天的口粮,这种虐待已经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怪不得长那么瘦嘞。那你们猜为什么他还要给强盗们打掩护呢?”说到这里他特意停下来,卖着关子悠悠地环视在场所有虫。
    就这种欠揍的叙事节奏别说小哑巴,连乔瑞青都想打虫。
    “他说要还每天一顿饭的恩情。搞笑吧!这下我知道了,小哑巴不是小哑巴,而是小傻子才差不多。”
    小哑巴全不反驳,刚刚一直认真盯着火,被说是小傻子也只耸耸肩。感受到关注的目光,他手沾了点水往地上写:“我不管别虫怎么样,只要我自己不亏欠什么就能去天堂。雌父说的。”
    阿诺扬起眉毛:“那你就是小圣母。我也没说这是什么多不好的事情,但是现在时局这么乱,还是多为自己活着的时候考虑点比较好——你雌父在哪里呢现在?”
    小哑巴笑弯了眼睛,写道:“他在天堂啦。”
    小屋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安静,谁都静默着不想开口。小雌虫凑过来悄声说:“小哑巴以前有个超温柔的雌父,我们都羡慕他。他雌父身体不好,但是当年收编的时候也上了战场。好几年没有消息传回了……”
    此时说什么都不好,乔瑞青揽过小哑巴的肩膀摸摸他的头发。
    ——看着脏乱,但其实摸起来软绵绵的,真的像只小猫。
    轮到小哑巴讲故事了,他低着头在地上一笔一笔认真开画。等待的时候,乔瑞青摆弄着汤锅,感受到食物的香气开始偷偷从锅缝中溢出,慢慢填满一室。
    “夜宵快好了哈。”阿诺说,还有小雌虫的欢呼。
    小哑巴也画好了。
    一只神气活现的幼崽雌虫,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叉腰挺胸,下标“大哥”(小雌虫大叫:“这是我!多帅气啊哈哈哈。”);一位身材纤细的成年雌虫,眼睛半阖着,温柔浅笑,下标“雌父”;还有挺着个啤酒肚捻着胡须的彼得大叔……还有或陌生或熟悉的许许多多面孔,乔瑞青甚至在背景里找到了自己和阿诺的身影。
    这画有标题:《爱我》。
    小雌虫在兴奋地一一指认自己认识的虫,一边大赞小哑巴的画工精湛。小哑巴清清浅浅地笑着,眼里有柔软的波纹。乔瑞青暗示摄像机过来做特写,心知这样的画面拍出来会很好看。但他自己低下头,在镜头面前隐藏眼眶的酸涩。
    小哑巴笑得干净无忧,像个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一样。但乔瑞青心知事情并非如此,相反,这是一朵在寒冬里摸爬滚打,连花瓣都快要被打光的花。他不该在这里的。他就该生在天堂,被光明和赞美诗环绕,而不该出生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时代。
    “那个……有饭吃了,小朋友们。”阿诺出言打断气氛,乔瑞青敏锐地察觉对方的声音有些微沙哑。
    两位小朋友蹦起来分食锅里简陋的水煮干粮,被热汤烫得直吸气也完全不在乎,狼吞虎咽。小哑巴想要为乔瑞青和阿诺也盛一碗,他们推说不饿,赶忙拒绝。
    小雌虫捧着碗猛灌,被热气熏得直抽鼻子,同时骄傲地宣称,这是他近年吃过的美味中或许能排第五。或者第三。但在摄像机镜头中,他的眼角越来越红,在某次用力眨眼时,一小片晶亮亮的水痕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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