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从未,与燕肇祯交过手。
对方旋矟掀起一地干土,尘埃飞扬间,白盏辛定心闻声,却总被周围将士们的乱刀乱箭扰了心绪。
怀着无限的恨意,燕肇祯一矟一矟刺向白盏辛的要害,“叮啷”声响彻苍山。
“十二年前!这江山皇位上坐的就该是燕氏,而不是你白盏辛!”
“叮——”
白盏辛一剑劈向他的矟身,开出一道刺痕:“可笑至极!”
燕肇祯猛然转矟脱离白盏辛的剑刃,矟尖直刺对方手腕。白盏辛灵敏侧身,却被划破腹前的铠甲。
“我燕肇祯今日就算弑君,也可将罪名丢到万俟争头上,只可惜,是微臣来迟,救不得陛下!”
诡谲险厉的话语声声回荡,白盏辛从他头顶越过,他举矟撩刺,压腰以抵他的攻击。
数十个回合下来,竟不分胜负。
“就算你杀了我,也得不到皇位。”帝王讥诮,“朕已拟诏,若有意外,昭云作为储君,登上大宝!”
昭云……
“呵呵哈哈哈哈哈,”闻言,燕肇祯狞笑望他,“白盏辛,你真不愧深谋远虑,算无遗策!”
他连连相逼,白盏辛连连后退,不愿承他一丝伤害,更不愿承担一点风险。
燕肇祯气急,他睁大眸子,奋力追击。
“你就这么小心翼翼,分秒必争么?为了什么?京城的女人吗?!”
可恶……
白盏辛轻喘气,落在大石的顶上。先前与万俟争全力对决,早前受了邹曲临一掌内力又因过劳不得调息,如今已……
“白盏辛!你大可不必顾虑,我早于京城留下数百杀手,区区一个昭云,区区一个邹曲临,能护她几日?!”
瞳孔紧缩,呼吸渐沉间,白盏辛仿佛感到一股热流勇猛而上,心中生起怒海狂涛。
他极力去抵抗此等挑衅之语、厉声质问。
如今这战局,谁先冲动,谁就输了。
“韩家数代为何效忠燕氏,算计如你,不会从未调查吧?!”
韩家数代,出生便被喂食毒丸,须得每月食用燕氏处的解药,方可过活。
“那韩澈,究竟有多爱你的女人?爱到能放弃生命,不执行刺杀她的指令?!”
血脉偾张,双眸倏红,白盏辛猛然跳下,一剑刺向燕肇祯。
铿锵连击数十下,速度之快,逼得燕肇祯连连后退。
“燕!肇!祯!”
夸嚓!
长矟被白盏辛生生劈开,漫天的火光中,那声声劝说自己要理智的帝王,早已乱了分寸,一心只想砍下眼前人的头颅。
燕肇祯用仅剩的矟头一力刺向剑身,剑身不敌,清脆列成碎片。
重重的一拳打来,双脚在黄土上划出两道推痕。
燕肇祯吐出混着粘血的几颗牙,手中半矟被白盏辛一脚踹落在地。
山火蔓延于此,寒锋煨血,熔焰炽烈,三军交战,死尸遍野。
燕肇祯掏出怀中匕首,猛刺白盏辛。
愤怒至极,早已失了理智的帝王,仅后退一步,转后奋力勾住他的脖子,将其死死压制。
燕肇祯猛力一举将他由后向前摔上参差不平的土石,将他反制。
“现如今,她应早已命丧黄泉,你就与她一同去死吧!”
一想到,陆陆可能命丧他手,白盏辛眼中的世界,刹那变成了灰色。
燕肇祯于京城的刺客团,他早前便收拾了几波,却万万忽略了韩澈的特殊性。
他不敢赌,不敢赌韩澈究竟有多倾心陆陆。
邹曲临会保护好陆陆的,他坚信。
堆积如山的政事,汇合如海的对手,谨小慎微的棋局。
他终是分.身乏术,百密一疏,未告知邹曲临,有多少刺客的眸子,盯在那个少女的身上。
无论是将她留在身侧,还是安置京城,但凡与他有所牵扯,她的性命便每分每秒,受到莫大的威胁。
“丧家之犬!”燕肇祯钳制住他,举起小刀数次刺向他,均被他一一抵挡,却能明显感受到白盏辛的颤栗。
此前的伤痛仿佛于此刻爆发,由肚腹而上,漫上血流。白盏辛自嘴角,溢出一股股腥甜。
“白盏辛,你真可怜。”
手部传来的疼痛压抑着他,白盏辛阴狠的目光略过燕肇祯分明早已黯淡的眸子,不禁嗤笑。
燕肇祯此刻就像从前的白盏辛,无能又悲哀,疯了似的去达成心中树歪了的目标。
但乖戾的帝王,终是怕了,怕即便下赢这盘棋,回去也见不到她。
他果真是个丧门星,身边留不下一个人。
他想回京城。
与她过夏至院的小日子。
二人持力,互不相让,可白盏辛分明已近力散,他无意之中,受了燕肇祯一匕首,于是,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咳咳……”
猛咳出血,一拳打向燕肇祯的下巴,那人却疯了似的非要置他于死地。
“去死吧,白盏辛!”
刺啦……
鲜血顺着尖锐的器刃流下,白盏辛喘着气,抬眸。
啪嗒。
手中的匕首滑落,燕肇祯捂住腹部的长剑,诧异回过头。
星火燎原的冲天火光中,连滚带爬跑过来的少女紧握长剑的剑柄。
她浑身上下沾满了干涸的鲜血,满脸的黑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