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认识他。
还特意把他从尘巢带了出来……
若他醒了,认出了他,把那日之事告诉夏枫……
按照夏枫的性子,恐怕真的会用匕首把他捅成筛子!到时候别说当贤王府的小郎了,他保不保得住脑袋都是个问题。
墨松不敢再想。
心头早已发了芽的暗念又肆意生长起来,开出了花。
他不能让这个人活着。
恐惧排山倒海般袭来,墨松张望四周,确认无人。
深吸好几口气,他当机立断,捡起池边那厚厚的浴巾,叠成整齐的四方形。
是你自己太倒霉……
这事不怪我……我也是为了自保……
这个世界……本就没什么道理可言的!
他心里念叨数回,吞下一肚子害怕,手颤抖地举起浴巾。
下一刻,墨松一咬牙,狠狠闷了上去,就像当初在苏府,他那一匕首下去,打懵了非要去找夏枫的何子秋一样。
澡池里的蒸汽徐徐而上,熏过撒落的花瓣,散发出阵阵幽香,静谧异常。
手下的人因昏迷,并没有挣扎,如同死了一般。
墨松度秒如年,大汗淋漓。他着急地咬着牙,想着要闷多久人才能死。
突然,澡房的窗户被大力打开,“啪”的一下,骇得他整个人跳了起来,忙收回浴巾,心脏在胸口狂轰乱炸。
“墨松,你擦干净没。”
是主子!
他怯生生道:“还,还没……”
“啧,你麻利点啊,这些给你,涂在他伤口上。”
叮铃哐啷一阵乱响,天上下冰雹似的,一大堆金疮药被夏枫从窗口丢进来,瞬间堆成一座小山。
没错,就刚刚那会儿,夏枫飞速扫荡了整个贤王府的抽屉,顺便去了趟隔壁府,反正是能拿的金疮药都光明正大地“拿”了。
“还有这个。”说罢,她还扔进来一大堆绷带,“一会你涂完药告诉我,我指导你怎么包扎。”
完了她还补充一句:“你要是不小心把他闷死了,我把你头拧下来。”
墨松:……
窗外没了声音,但墨松知道夏枫就在外头等着,也不敢耽搁,只能边咬牙边帮这奴隶处理一道道伤口。
划伤、鞭伤、抓伤、淤青,他身上甚至还有牙咬出的血印,体无完肤。
墨松恨不得给他添一道送他上路:这么多伤还没死,你怎么这么命大。
在夏枫不耐烦的催促下,墨松好不容易把人拾掇好,满头大汗。
此时月已高升,暗夜中,象白楼高耸的华楼屹立,星星点点的灯光也渐渐模糊。
墨松满腹抱怨,心头打擂一般咚咚作响:“主子,好了……我们要不要找个大夫?”
他寻思自己要么去找个大夫,往她手里塞一大笔钱,让她见机毒死这个奴隶,再告诉夏枫这个奴隶没救了。
“不用。”夏枫不屑得开门走进来,想了想,扯下墙边遮窗户的窗帘,两头一系,把昏迷的何子秋一把兜走。
她师承第一医仙,多少懂“那么点”医理,找什么破大夫。
背着大包袱出门,夏枫冷不丁被什么东西膈应了一下,转头瞪去。
墨松顶着一张自己当众放了个屁一样的臭脸,迟疑了片刻,才往旁边挪了半步。
干什么呢这家伙,闹起情绪来了?
怎么这么臭屁,搁这朝谁甩脸子呢,莫名其妙的。
“去,准备点热乎的茶水。”夏枫懒得和他哔哔,随便一句话把人打发走了。
她就近把人背到房里,往床上一放,拆开兜布,为被裹成木乃伊的何子秋好心盖好被子。
坐到桌前,她随手捞起桌上的“蟠桃宴”,边吃边想到底怎么一回事。
哎?今儿这个点心充其量还能算个点心。
看来,何家半路遇险,何子秋被当成奴隶卖了,兜兜转转到了奴隶场,参加了涅槃。因为编号阿肆,所以才叫阿肆。
书里的阿肆,那个恶毒男三,就是何子秋。
只言片语说得轻巧……
夏枫下意识摸了摸手臂上还未处理的伤口,疼地嘴角一抽:他定是受了泼天的委屈……
再者,何子秋样貌也不差,如今毁了容成了奴隶,这其中定有不少曲折。
但对他来说,估计都是痛吧,还是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啊咧?
夏枫念头一转,觉得奇怪。
她方才怎么有那么一丝丝温柔?
不对劲,不对劲。
倏然,床上人一个翻身,猛烈得朝地上呕吐起来。
在尘巢里吞下的血肉还没被消化完全,稀里哗啦统统倾倒出来,一片狼藉。
夏枫默默倒了杯茶,起身,走到他身边,朝他递去。
何子秋虽全身裹着,好歹露了点脸。
他抬起头,漠然地望着她,本白净如雪的脸如今布满了小伤,那双狐狸眼空洞洞的,清俊的轮廓也因消瘦显得骨骼鲜明。
他朝那杯茶缓缓抬起手,颤抖的指尖在触碰到茶杯的一刹那将茶杯卷了过去,生怕夏枫反手给他一巴掌似得。
夏枫一愣。
不由再次在心里提问:这真的是何子秋吗?
“我见过百草了,”她缓缓道,“在象白楼,呃……一个青楼,但你放心,他过得不错。”
嗯,确实过得不错,已经完全被洗脑了,还想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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