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国公摸了摸自己的大头。
他这样做很绝情就是了。
姜三爷便笑了。
“正是因知道父亲是怎样的人, 因此母亲这些年才有恃无恐。”
“今日姝宁那丫头提到你外祖父……你外祖父泉下有知, 怕是会在心里怪我吧。”
老广安侯把千金贵女下嫁给他,他却把人家万般宠爱的闺女给送到庄子上去了。
不过姜国公也不后悔就是了。
哪怕老广安侯还在面前,该送去庄子也还是要送到庄子上去的。
“怎么会。若是外祖父在世,他恐怕早就训斥母亲了。”姜三爷想了想,摇头说道。
老广安侯过世的时候, 他不过一两岁大小,印象模糊, 不过唯一记得的, 那是一位很亲善明理的老人, 他恍惚着还记得他那位外祖父曾经劝过姜国公夫人,让姜国公夫人既然做了人家的妻子, 就不要摆小姐脾气任性妄为, 这世上哪里有让自己的夫君在外博命吃沙子, 刀头舔血, 自己却舒舒服服在京都安享富贵的。
只可惜姜国公夫人断然拒绝,才不肯去边关跟丈夫团聚呢。
不管怎么样,姜三爷觉得老广安侯是算是十分明理,而且目光如炬,一眼就相中了姜国公,直接给招到家里来做了女婿。
“我那岳父真是不错的人。”姜国公今日被姝宁提到了当年的事,便露出几分怀念。
当年,他刚刚在军中混出了头,在边关运气极好,俘虏了敌国的两个王子,带着这两个王子来了京都,先皇大喜,封了他做了侯爵。
他那时候年轻爽朗,虽然见识不多,也粗鲁,可是先皇却不以为粗鄙,还很喜欢他,知道他还没有成亲,就生出给他做媒的心,问他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媳妇儿。他那时候年轻又懵懂,早年穷得差点上山做了好汉的人,觉得能有个媳妇儿就不错了,先皇在朝堂上垂问,便憨憨地说“女人,活的。”
是个活的姑娘家就行了。
能让他每天从军中回来,给口热乎饭吃就行。
满朝皆笑,觉得他是个军中大傻子。
却只有那时候的老广安侯没有笑他,等下朝了,还热情地请他去侯府坐坐,坐了坐还跟他说,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他哪里遇到过这样温和慈爱的长辈,晕头转向,见老广安侯生得俊,且为人温和明理,就觉得王家的女儿必然是一个好姑娘。
他一口答应,也一直都很感激老广安侯那时候对他的几分亲切。
哪怕后来娶了一个冷若冰霜的侯门贵女,知道自己娶了个火坑,连着整个王家要一块儿养,可是看在老广安侯将他看做亲儿子一般嘘寒问暖,慈爱有加,姜国公就觉得都还能忍耐。
他知道王家在妻子嫁过来之前就已经江河日下,因为老广安侯就不是什么能干的性子,于他那代侯府就已经入不敷出,在京都中没什么地位,空有爵位而已,招他做女婿就是为了王家日后,不过他一直觉得无所谓。
若不是小王氏当年插足姜国公世子夫妻之间这件事,哪怕王家再提不上台面,姜国公也会养着这一家子。
而如今,他与王家恩断义绝,想必老广安侯泉下有知,会很难过。
姜国公唏嘘了两声。
他那岳父是真的不错,哪怕嫁了女儿给他目的的确没有很纯粹,不过老广安侯也没有瞒着女婿。
他曾经也直言,把女儿嫁给他,就是为了让女婿照顾广安侯府的。
“父亲不必愧疚。这些年,父亲与王家反目,都是王家作恶的缘故,与父亲何干?难道要为了王家,委屈父亲的子嗣么?无论是我,还是阿松,还是阿宝,我们才是父亲的血脉,哪里有让父亲为了外人,反来委屈我们,让我们吃亏的道理。”
“那是自然。”姜国公便哼了一声。
他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的子孙。
因此,他才会为了姜松,为了阿宝跟广安侯府翻了脸。
不过是嘴上唏嘘一下罢了,这不是显得他还记得他家老岳父么。
这叫什么?
对岳父情深义重呗。
姜三爷抽了抽俊俏的脸,看着摇着脑袋很有道理的老爹,撑着额头半晌,深深地希望这气人的老爹赶紧带着气人的胖团从自己的书房消失……要不然,《金瓶梅》不得暴露了……他半晌才慢慢地说道,“不过今日看,王彦好歹还有些外祖父当年的气象。”
虽然都很废物,无能,没用,可是好在还要脸……姜三爷对王家的要求也只有“要脸”这么简单了,他便对姜国公若有所思地说道,“等春闱过后,我去瞧瞧王彦,看看他有什么长处。若是他还有心气儿,就扶着他走一程,这也算是父亲与我对外祖父的孝心了。”
王彦是老广安侯的血脉,只要他还过得去,也算对得起老广安侯。
“不然我送他去京郊大营?先当个大头兵锻炼锻炼,过几年,他攒些军功,总能吃的上饭。”
“不太合适。”姜三爷委婉地说道。
军中于姜国公,姜二爷这样的糙汉来说,那混个军功跟玩儿似的,很轻松。
可如果是富贵风流的豪门公子,那不是要命么。
他既然说不合适,姜国公一向信儿子的话,便也觉得不合适,到底王彦又不是他心坎儿上的人,说了一句也就不提了。
见儿子没什么影响,相反像是轻松了许多,姜国公放了心,就抱着胖孙女出了儿子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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