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阮阮微微一愣,脸蓦地红了。
秦修远见她不说话,微微一怔,便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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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到平宁,不过大半天的功夫,可路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便耽搁了不少时辰。
车轮滚滚,历经一路泥泞,待到很晚他们才到了平宁秦府。
看门的秦四爷老早就得了消息,拄着伞,已在门口候了许久,
他一见从帝都方向来的华盖马车缓缓在府前停下,便急忙迎上去:“小少爷!”
秦修远撩起车帘,两步便下了车,道:“四爷,许久不见了。”
秦四爷连忙撑伞帮他遮头,喜道:“小少爷一路辛苦了!”
秦四爷是秦修远祖父身边的老人,小时候秦修远过来探亲时。时常由秦四爷和叶妈妈照顾,和他们两人感情颇深。
“不辛苦。”秦修远说罢,自然地回眸抬手。
秦四爷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才发现马车上站着一位美人。
春雨柔美,蒙蒙落下,可美人却似乎比这雨还要媚上几分,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她云鬓花颜,杏眼流波,虽是一路舟车劳顿,却并未损她半分姣好。
秦四爷不由得看得痴了,他年事已高,自问也见过不少贵人,却从没见过这么美的。
他看着唐阮阮轻轻搭了秦修远的手,一步一步,婀娜下车,小厮立即过来,未他们二人撑伞。
秦四爷也立即回了神来,为秦修远高兴,他拱手作揖:“老奴见过少夫人。”
唐阮阮见了谁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她也微微回礼:“四爷有礼了。”
秦四爷本来在秦府之中,也不是寻常奴仆,只听秦太老爷和太老夫人的差遣,俨然半个主事的。
他见唐阮阮落落大方,进退有度,也十分满意,道:“小少爷好福气!”
秦修远微微勾唇,道:“先进去吧,我祖母呢?”
秦四爷提着灯笼,迎了他们往里走,道:“太夫人昨日去庙里诵经祈福了,原是今日要回来的,可叶妈妈送信回来说山中下了雨,不便行轿,为了老夫人的安全,可能要暂住一日,明日等路面干了再回来。”
秦修远点点头道:“不急。”
唐阮阮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心想,秦修远去益州的事情,当真如此不急么!?
她边走边观察四周,这秦府看似是有些年头了,古朴大气的深色门廊,仿佛昭示着这里曾经住在举足轻重的人。
雨水沙沙,雾气袅袅,秦府被笼罩在湿润阴郁的天气中,更是多了几分庄严肃穆。
秦四爷言简意赅道:“明日范夫人和范家兄妹都会过来,晚膳应该是很热闹了。”
范夫人是秦修远父亲的表妹,也就是他的表姑母。
他的表姑母育有一子一女,儿子范少允与秦修远交好,女儿范少敏更是从小喜欢秦修远,简直是他的跟屁虫。
秦修远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穿过两重院落,一行人到了一座雅致的小院门前。
秦四爷道:“小少爷,少夫人,梨苑是今年刚刚修缮的,两位今夜便在此处歇息吧,明日我再过来。”
秦修远点点头,于是采薇和秦忠便帮忙将行李拿进了梨苑。
唐阮阮一进屋,发现这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空气也十分清新,想来都是秦四爷安排的,不由得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这卧房不大,里面却有一间湢室,沐浴要用的东西一应俱全。
唐阮阮正好想洗个澡,见到安排得如此周全,不由得有些开心。
可此时,秦修远却没空想这些,他一个人在梨苑长廊上,安静伫立。
上一次来长住,是三年前了,后来都是有空回来待个半日就走。
回想三年前,他本想随父出征,可不料祖母病重,无奈之下,父亲将他留下侍疾。
也是担心万一祖母缓不过来,家中至少有个男丁可以主持后事。
去北齐的路要经过平宁,他便和父亲和兄长们先后出了城。
他们领着军队浩浩荡荡在官道行军,整支大军庄严整齐,脚步咄咄,寒光烈烈,过家门而不入。
秦修远一人一马,站在山道上,冷风猎猎作响,吹起他的衣袍,他孑然独立,目送他们离开。
没想到这一眼,竟是诀别。
月凉如水,寒意伴着雨水倾泻而下,秦修远思绪飘回,不知不觉间,夜便深了。
秦修远轻叹了口气,便徐徐回到卧房门口,轻轻抬手,便将门一把推开。
可唐阮阮却不在卧房之中。
他有些疑惑,采薇和秦忠也不见了踪影,莫非已经都睡了?!
他若有所思地进了门,却听见卧房的一角,似乎有水声。
由于梨苑修缮不久,秦修远也未曾来过,也不太熟悉这里的陈设。
他正踌躇着要不要往前,忽然听得一声大叫:“啊!别过来!”
秦修远听得似乎是唐阮阮的叫声,眸色一变,毫不犹豫冲了进去!
湢室中水声潺潺,湿润的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温暖香甜的气息,水气缭绕下,他看见唐阮阮赤足站在地上,湿漉漉的乌发如瀑布一般流在身前,浸湿了单薄中衣,透出鸳鸯潋滟的红。
她似乎刚刚从浴桶里出来,浑身还冒着热气,一脸苍白地双手抱臂,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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