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妗眨眨眼,“你怎么知道我过敏了?”
顾沉宴一僵,倒是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了, 他含糊其词,“你脸上有未消褪的红疹,看着是过敏之症, 我便随意猜的。”
楚妗点点头,眼底冒出窃喜,自己这随意找的夫子真厉害,不但写得一手好字,居然连药理都有所涉猎。
翌日,楚妗难得起的晚,以往这个时辰她都是在福寿院外候着,等老夫人洗漱后进屋子里请安。
夏至将青色床帐用银钩勾住,笑道,“今日小姐倒是难得赖床,此时去福寿院怕是不是第一个了。”
楚妗起身,有些羞赧,昨天她与顾沉宴算是彻夜长谈,天光微晓才各自分别,她也不知道为何,明明自己不是话多之人,昨夜却像是鹦鹉一般,很是聒噪,好在顾沉宴耐性十足,时不时应和几句,两人竟也说了那么久的话。
楚妗盈盈站在衣柜前的大镜子前,任由丫鬟替她更衣,听着夏至诧异的话,她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不是便不是了,去得早也是站在院子里吹冷风的,不如这赶巧去,老夫人醒了,我们也正好赶上热乎的凳子。”
以前是她太愚笨了,老夫人不待见她,她每天去的那么早,她心底也不念她的孝顺,说不得一大清早见了她,心情也不好。自己如今想开了,就觉得吃力不讨好,何必?
夏至手一顿很是惊诧,这,二小姐居然会说出这样带着讽刺意味的话了?当真是去了一趟公主府,心思也清明了。她以前就觉得楚妗起的太早,可以像府里其他小姐那样多睡些时辰,只是她是奴才,也不好多说。
如今好了,她自己开窍了。
夏至将衣襟整理好,从梳妆台上拿了一根浅色的宫绦系在腰间,更是衬得楚妗杨柳之姿,纤腰楚楚。
“小姐,这荷包好像没有香味了。”
楚妗接过那个藕色的荷包,放在鼻尖下嗅了嗅,确实,昨日还带着清幽的花香,今日却寡淡无味。
这荷包里装的是上次在太子别苑中那株结香花赠予的花,楚妗将它制成了干花,放在荷包中,说来也神奇,那花放置了一个月,依旧暗香如故,怎么一晚上过去,反倒香味消失了呢?
无足轻重的小事而已,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将荷包递给夏至,嘱咐道:“收起来吧,今日换个荷包就是了。”
夏至应是,将这无味的荷包小心妥帖地放在了匣子里。
而此时的皇宫中,金碧辉煌的金銮殿里站着品级不一的文武百官。
建安帝一袭庄重的朝服,从殿外走进来,缓步走上重重玉阶,挥袖坐下,威严不已,他看了一眼下方最前面的位置,发现今日顾沉宴并未来上朝,他沉声道,“太子在何处?东宫去找了吗?”
有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说道:“回陛下,太子殿下并未在东宫。”
周丞相周文序嘴角微微扬了扬,太子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但早朝不来,倒是第一次。但这也是一个弹劾他的好机会。周文序冲着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躬身出列,“陛下,太子无故缺席,未曾告假便早朝不来,此行为视为不敬君王,将礼法置于何地,臣以为这般妄为,难当储君之位啊!”
建安帝眼神沉下去,一双眼睛盯着下面的人,这人是礼部侍郎刘成,是周文序一手提拔上来的,一直对周文序忠心耿耿,是他的党羽。
建安帝心底涌上怒意,顾沉宴能不能担当,何时轮得到他一个侍郎来说话了!他想要发怒,但是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他面前的周文序。
刘成不足为惧,他也是受人指使,他背后的周文序才是主使。但他看了一眼周文序,他一脸淡然,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
周文序两朝为相,朝中半数大臣,皆与他有紧密联系。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怒意,刚打算说话,殿外传来一声冷嗤,“孤不适合当太子,要不换你来试试?”
随即,殿外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顾沉宴一袭明黄色朝服,金冠玉带,俊朗威仪,周身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顾沉宴不紧不慢地踏进殿内,所过之处,众人皆俯首,不敢与之对视,他停在了周文序身边,眼尾挑了挑,声音微沉,带着询问,“周丞相觉得这个提议可好?”
周文序压力甚重,他背脊微寒,但到底浸淫朝堂多年,面上仍能做到面不改色,他恭恭敬敬地行礼,“微臣觉得太子殿下文治武功,最是适合储君之位。刘侍郎失言,还望殿下莫要当真,也莫要那这种滑稽之谈与臣探讨。”
顾沉宴垂着眼皮,眼神落在周文序身上,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道:“孤还以为丞相觉得七皇弟才是最适合的人选呢,原来不是啊。既然丞相都这样说了,那孤也不与他计较。”
“若是没有周丞相的求情,刘侍郎,按照孤的性情,你怕是难逃一劫。”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刘成说的,刘成早已经在顾沉宴来的那一瞬间,吓得冷汗直流,对于自己方才的举动,早就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如今听了太子的话,那话里带着狠厉,他只觉得那一个字一个字都像是刀刃一般,割在他身上,他早已经如同脱力一般,若不是在朝堂之上,他怕是要如同一摊泥,软倒在地了。
顾沉宴说完,衣袖微动,轻飘飘的站在了百官最前面。
周文序脸色晦暗,忍了许久,才将脸上的神情收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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